林暮山推門走進,店內幾乎空無一人。隻有吧台最裡端靠著牆邊的位置坐著一個男人。對著一杯酒,低頭不語。
林暮山與男人隔著幾個座位坐下。酒保小哥顯然沒想到會有人在大白天跑來消費,抬起頭睡眼惺忪地望著他:“啊……喝點什麼?”
“一杯尼克羅尼。”林暮山瀏覽著酒水單,這才想起來到現在都沒吃飯。“有吃的嗎?”
“廚房還沒上班呢。現成的冷餐倒是有,你可以看下那個單子。”
“來一份火腿拚盤吧。”放下酒水單,林暮山問,“有洗手間嗎?”
“有,你往裡走,走到底右手邊那個門就是。”
林暮山順著吧台往裡走。當路過那個一直低頭沉默的男人時,他敏銳地感覺到有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林暮山不動聲色,抬手掀開垂下來的一麵布簾。一邊慢慢向裡踱著,一邊快速地觀察。
走廊很窄,黑色大理石地麵,左邊是實心牆,貼著黑磚,右手邊共四扇門,前兩扇半敞開的,依稀看到裡麵是後廚工作間和儲物室。裡麵開著燈,但是都沒有人。
第三扇門緊閉著,看不出裡麵有什麼。
走廊底部也有一扇門,根據位置判斷應該是酒吧後門。但同樣緊閉著。
林暮山細細打量,發現這裡牆壁和地麵都很乾淨,沒有一點油煙,好像剛被人打掃過。
他試著用手去推第三扇門,紋絲不動。
“喂,洗手間在最裡麵那個。”
林暮山一轉頭,布簾後那個男人冷冷地注視著他。
“哦,不好意思。”
林暮山走進洗手間,這裡也是光潔如新。他快速檢查了幾個關鍵部位,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洗手間左邊牆上有扇小窗,開著一條縫。他拉開一點,向外望去,外麵是一條細窄的巷子,應該是連通這排店鋪的後門。
這裡目測暫時也不會有什麼其他發現,林暮山回到吧台座位上。
酒水和簡餐已經放在桌上。他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微微皺起了眉。
“你這個尼克羅尼,調得不正宗啊。”
“啊,我我、我剛來幾天,還不太熟。要不給您換一杯?”
“不用了。”
從酒吧出來,林暮山繞到了剛才從洗手間看到的那條後巷。
走到酒吧後門的位置,正想停下的時候,從剛才就開始時隱時現的那種不對勁的感覺,此刻越來越強烈:他猛然意識到,是一雙眼睛一直盯著自己。
而且和酒吧裡那雙陰沉的目光不太一樣。
但是……似乎並沒有聽到腳步聲。
他於是不動聲色地繼續向前走。轉過一個彎,停在拐角處。
屏息凝神等了片刻,沒有任何腳步跟上來。
他摸出手機,剛劃開屏幕,聽到旁邊不遠處有細碎的對話聲飄過來。
“那……後來一直沒回來嗎?”
“誰知道什麼情況,錢收了,人跑了,現在豹哥派了人到處找他。”
“不會吧,大哥不是一直挺信任他的?”
“不是怕他跑了,是找他辦的那事……”
在某個角落裡,那道一直盯著他的視線始終沒離開過。
此時,那個身影正低聲對著手機彙報:“老板,他已經查到伯爵壹號了。”
同一時間,在隔著一條景觀帶的南洋天街西區,鐘潭正帶著刑偵隊再一次重勘現場。
下午的案情會,他把調查重點集中在受害人身份和案發現場,和楊毅兵分兩路,楊毅繼續深挖男孩的身份,尋找最近可疑的報案記錄。鐘潭則親自帶著警員和幾隻警犬,從下午到晚上,把發現頭顱和碎屍現場的那幢酒店式公寓上上下下,以及周邊5公裡內都翻搜了個底朝天。
趙青抹著滿頭的汗跑來彙報:“鐘隊,周邊地麵沒有其他發現,連一個腳印都沒有……呃,除了你和林隊昨晚留下的那些。”
鐘潭意料之中。
自從發現那個公寓的地下室可以直接通向地下車庫,他就推測凶手大概率會選擇從車庫進出。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前一晚,他和林暮山在外麵走了大半天,卻沒發現任何可疑痕跡。
想到這,鐘潭無意識地掏出手機看了一眼。
屏幕上一片安靜。
鐘潭又把手機塞回去,摩挲著下巴,眺望著眼前這片土地。
這個凶手太熟悉這邊的地形和構造了。
“看來,我們需要調查這個園區當初的承包單位,包括設計團隊、建築公司、施工方等等。逐一排查人員背景。”
“你懷疑是他們內部人員?”趙青問。
“這裡剛剛建成,地上地下都跟迷宮一樣,連我們拿著平麵圖走了兩次都差點迷路。要不是熟悉內部結構的人,怎麼可能那麼清楚哪裡有通道?”
還能避開一切該避開的攝像頭,隻留下該留的痕跡。
“明白。可是鐘隊,這工作量可不小啊,這麼大規模的園區,光施工隊估計就外包了好幾家。”
“現在沒有其他線索,隻能從這裡下手了。”
鐘潭看看時間,已經接近八點。“行了,帶大家先收隊吧。都早點回去休息。”
“你還回局裡?”
“我去看看大楊那邊篩查得怎麼樣了。我就不信,一個孩子這樣憑空消失,無聲無息,會沒有任何家人在意?”
就在這時,鐘潭的手機震動起來,他拿起一看,正是楊毅的來電。
鐘潭直覺楊毅此刻找他,帶來的消息一定是案件的轉機。
果然,一接通就聽到楊毅興奮的聲音:“隊長,有人來報案說孩子失蹤,極有可能和碎屍案有關!我把照片發給你!”
照片上,一個大約八九歲的女孩,背著書包,穿著粉色連衣裙,精心編織的兩條小辮垂在肩前。
鐘潭一眼就注意到,在發梢那個亮眼的粉色發圈上,有一隻豎著毛茸茸大尾巴的狐狸,正和女孩一起,對著鏡頭笑得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