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淺渡頓時揚揚眉頭,多多打量了眼前的女人幾眼。
他們住的新格城,就是新城地產旗下的產業之一,光是新格城那片區域,白辛恐怕就能賺上個幾兆吧???
葉永言和明陳兩人也是相互看了幾眼,紛紛在對方眼裡看到竟驚訝。
“我知道十爺的風評一向很好,跟十爺合作的大都很愉快,我就不拐彎抹角了。如果我的情報沒有錯的話,在鷹島上為光明幫製藥的人,應該是我的弟弟。”白辛說的開門見山,溝通非常痛快,“當然,我弟弟是被他們拐走的,做那種毒害他人的事,並非他的本意,這些年來,他應該受了很多苦,都是怪我……”
說到這裡,幾乎毫無波瀾的眼中浮現出些許內疚。
如果不是她的疏忽,弟弟也不可能被人拐走。
“近十年的時間,我一直在查找他的消息,直到去年才確定,他被關在了鷹島上,為光明幫賣命。”
時淺渡接過她的話:“所以,你就想找靠譜的人把你弟弟解救出來,但是又不能鬨得人儘皆知,因為你們新城地產,一向以高品質的安全居所為噱頭,不能讓人們直到,光明幫那種做儘壞事的組織背後,有你弟弟很大的功勞。”
“是這樣沒錯,總部被拆除,恐怕光明幫其餘的黨羽都集中到鷹島上避風頭去了,守備一定格外嚴格。這次的委托如果成功,你們能保護好我的安危並且把我弟弟接出來,除了那一個億的委托費,我會額外為三位提供三套總價值不低於三個億的房產,並且……”白辛忽然抬眼,直視著時淺渡,似乎很肯定自己拋出的條件有絕對的誘惑,“我會出麵,幫十爺你擺平駱越彬那邊的麻煩。”
“嗬,最後這個就不必了。”時淺渡垂下眼眸,渾不在意地笑起來,“說不定沒過多久……我就替代駱越彬的位置了呢。”
縱是白辛一向沉穩,聽到這話也不由得一愣。
駱越彬的極上堂穩紮穩打數十年,怎麼說也不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說推翻就能推翻的。
她這時有些懷疑,眼前的女孩是否真的靠譜了。
葉永言不由得揉揉太陽穴。
老大的社交牛逼症又犯了,雖說老大確實厲害,但沒有親眼見識的人不會懂啊!
他趕快接話,生怕自己的房子沒了:“白小姐你放心,我們老大這票肯定不成問題,你到時候就看好戲好了!”
“不過……你為什麼一定要自己過去呢,好好地在這裡等著不就好了。”時淺渡不能理解。
白辛微不可察地輕輕歎息一聲,眼裡有點溫柔,也有點內疚:“我弟弟從小就很聽我的話和很親近我,我們關係很好,是我的疏忽讓他受苦了,一定要親自接他回來,才能表達我的歉意,也希望他可以接受我的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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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發之前,他們做了充分的調查研究,關於鷹島的防衛和人員分布圖已經牢牢記在心中。
由於鷹島是一座獨立的小島,四周沒有其他島嶼和陸地,幾乎沒有飛行器會經過那裡,所以白辛為他們提供了一艘潛水戰鬥機,潛在水中可以偽裝成魚類,浮出水麵又可以變為戰鬥機在空中飛行,非常方便。
“喂,你們兩個收拾好了嗎?裝備都檢查好沒有問題了吧?”時淺渡探頭出去。
這次他們的金主要交給兩個小弟保護,還是多檢查檢查為妙。
“檢查好了,老大放心,絕對不會出任何紕漏的!”葉永言舉手報道。
“阿時,這次你們的工作是不是會很危險?”柯米擔憂地蹙蹙眉頭。
這種隻能在家裡等著的無力感,他真的很不喜歡。
人類的武器那麼危險,想到阿時可能會受傷,他心中就一陣發緊,陷入濃重的擔憂中。
小人魚總是這樣,每次她出門之前,都會擔心一下她受傷,問她會不會很危險,仿佛一定要聽到她的安慰才能慢慢放心下來些許。
時淺渡望著他充滿真切憂愁的眼睛,心裡不由得軟下了一點。
她明白這種真心實意的擔憂最是難得,所以從來不會覺得煩,也不會敷衍對方。
“你不用太擔心,這個世界上,能打贏我的人還沒出生呢!”她扯扯嘴角,露出一個被對手見了恐怕想打人的囂張笑容。
頓了頓後,她摸摸下巴道:“不過說起來……這次我們的路程稍微有點遠,恐怕來不及回來給你準備晚飯了,就現在給你弄點吃的出來吧。”
明陳幫忙切好魚肉和水果,她端到了房間裡,給柯米放在桌子上。
“餓了你就自己吃一點,知道了嗎?”
“知道了!阿時真好!”柯米忽然伸出雙臂,勾住時淺渡的肩膀,乖乖巧巧地在她耳旁道,“阿時,注意安全。”
時淺渡懶洋洋地笑起來,揉揉他的頭:“我知道了。”
說完,便衝柯米揮揮手,設置好結界後離開了家。
柯米覺得自己跟阿時告彆的場景,有點熟悉。
好像是那些連續劇中……新婚燕爾的夫妻相互送彆的場景。
他的臉有點燙,不由得自己伸手拍了拍臉頰。
溫度還是降不下去,便將整個人埋進溫涼的水裡,緩解發燙的臉頰。
要化出雙腿,要跟阿時並肩作戰。
他不想某一天聽到開門聲,迎麵卻見到阿時渾身是血的模樣。
這樣的念頭越來越強烈。
魚尾上莫名的有些發癢,而且這種瘙/癢越來越強烈,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他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
可新奇的感覺並沒有讓他感到害怕,反而是心臟“突突突”地狂跳起來。
他好像意識到了什麼。
微涼清澈的水中,水藍色的魚尾在他的注視下,緩緩地從中間分化出縫隙,逐漸地割離開來——
最終化成了兩條白皙修長的雙腿!
一雙人人羨豔的長腿浮在水中,逐漸地落到最底端,圓潤精巧的腳趾輕輕踩在玻璃缸底。
這種觸碰很微妙,是從前的魚尾無法感受到的。
從前他可以憑借魚尾懸浮在水中,而此時,他卻不住地往水裡跌去,需要雙腿用力才能支撐住身體。
才剛剛化出雙腿,他根本不會借力,像是個正在學步的小孩子,一下子跌到在玻璃缸中,肩膀和腦袋重重地磕在厚實的夾層玻璃上,頓時一震悶疼,嬌嫩的皮膚立刻是紅腫一片。
但他沒有難過也沒有怕疼,反而是一陣狂喜——
他終於化出雙腿來了!!
他以後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在陸地上,可以陪著阿時一起了!
興奮和激動在心底沸騰,他用細瘦卻有力的雙臂撐起身體,半蹲半倚在玻璃缸旁,想一點點地學會站起來,學會走路。
他想等阿時回來的時候,給阿時一個大大的驚喜。
無論多麼困難,他都可以努力,他一定可以學會走路的!
……
白辛覺得,自己應該收回之前的想法。
初見“十爺”本人,她覺得時淺渡是個很誇張的人,說的不好聽一點,這是有些小伎倆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
然而到了鷹島,她才猛然反應過來,原來,時淺渡說要替代駱越彬,絕不是一句口嗨和空談。
時淺渡絕對有實力把極上堂攪弄地一片混亂。
潛水戰鬥機此時已經飛翔在空中,提前備好的大量炮彈子彈不要錢似的從空中往鷹島上飛射而去。
葉永言坐在主機尾上控製飛行,避開所有從陸地上發射的炮擊,而明陳則是一次次調整戰鬥機上的裝備角度,掐準時機打地地麵上落花流水。
白辛不是一個很懂戰鬥和軍火的人,但她依然能看得出來,坐在她身前的兩個人配合極好,更彆提已經從戰鬥機上下去的——
時淺渡手握長刀,把迎麵而來的青藍色炮擊抵消在空中,接著飛身翻過一輛全副武裝的戰車。
隻見她輕輕一揚手,一道幾乎實體化的斬擊裹雜著驟風斬出,轟然一聲便把那輛戰車從中整齊地切成了兩半!
鷹島上不出他們所料,果然聚集著無數光明幫的餘黨,這幫人本想等風波平息,再慢慢地東山再起。如今被人直接殺到最後的秘密老巢,所有人都如同發瘋了一般,瘋狂地撲上前,大有不擊敗對方也要跟對方同歸於儘的勁頭。
可惜,他們再怎麼破釜沉舟地拚命,再怎麼不要命地向前衝,也全然不是時淺渡的對手。
每每當他們覺得自己的攻擊就要成了的時候,時淺渡總是能精準地躲開攻擊,並且更狠地回擊過去。
那把通體漆黑的長刀每經過一個人,便能準確無誤地抹中一人的脖子。
都不會噴濺出多少鮮血,隻是在脖頸上留下一道血痕,人便被輕而易舉地送走了。
她一連破壞了鷹島上好幾處自動防禦裝置和裝甲戰車,最後從地上高高躍起,手上聚力。
漆黑的鳳眸在赤紅的炮火中,染上了一抹血紅的厲色。
她猛然揮出一刀,竟是將鷹島上的主體建築直接削去了一個頂層!
哈哈哈,她又找回了當初在鏡像世界裡,那種情緒發泄屋的感覺了。
這種搞破壞的事,她總是做得特彆順手。
有時候她會忍不住想,她會不會不是什麼好人啊。
鷹島上僅剩的一些光明幫餘黨們,眼睜睜地看著這個破壞力極強的女人一刀削飛了他們建設得堅硬如銅牆鐵壁的研究樓,驚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他們手中拿著最新的裝備,圍繞在時淺渡身邊,忍不住吞咽口水。
腳下,就是其他已經死去的同黨們,他們有一個共性,那就是脖頸處有一道清晰的血痕,除此之外幾乎沒有任何受傷的痕跡,顯然是一擊斃命。
他們看著那個穿著一身鬆鬆垮垮的休閒服,看起來完全不像是來打架、反倒像是來度假的女人,打心底裡恐懼。
時淺渡看他們再也不敢上前,彎彎唇角:“這就不敢了?那我就不客氣了。”
“等、等等!”其中一人開口,“你不要我們的藥品,隻殺我們的兄弟,到底是圖什麼?”
他們見過太多人,想要他們的配方,所以用很大兵力攻入他們在陸地上的基地,可他從未見過這種,看起來什麼都不圖的人。
沒有仇沒有怨,這個女人到底想做什麼?
“在你們身上,我是沒什麼可圖的啊,不過是拿人錢財□□罷了。”時淺渡不介意給人解答,懶洋洋地笑起來:“白靳是在你們這裡吧?”
那人一愣。
果然還是有所圖謀的。
他們光明幫中所有藥品都是白靳所製,看來這個女人是看中了白靳的天分。
這時,潛水戰鬥機緩緩地落在鷹島上,降落時帶起一陣風塵,將時淺渡的頭發和衣裳吹起。
在葉永言和明陳的護衛下,白辛一身西裝出現在了眾人眼中。
她身量很高,身上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質,隻是往其他人身上掃視一眼就能讓人感覺到十足的壓迫感。
“你們八年前拐走了白靳,又脅迫他為你們製藥,還,害死我的父母……”她永遠冷然的麵容終於出現了裂痕,說到最後,染著冷意的眼眸中浮現出薄薄的水霧,又很快地壓了回去,“不交出白靳,我絕不會善罷甘休。”
再是理智和沉穩的人,碰到內心深處最在意的人時,也無法保持平靜。
然而,聽到了她的話,光明幫中現存的餘黨臉上,紛紛露出了一種怪異而好笑的神色。
有人道:“你在說什麼?白靳根本就不是我們[拐]的啊,是他自己主動找上我們,說可以為我們研製出前所未有的藥劑……”
“不可能!”白辛猛地打斷他的話,聲音冷然而狠厲,暴風驟雨一般嚇人,“白靳一直都是個聽父母話的好孩子,你們不要為自己的行為推脫。”
細聽的話,可以發現她的聲音在輕輕的抖。
她根本無法相信,也不敢去相信。
她的父母都是死於光明幫所製的藥劑,如果那些藥劑真的是白靳主動研製的話……她不敢再往下想。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親愛的姐姐,你還真是喜歡……”一個顯得詭異的年輕聲音在研究樓的二樓響起,“活在自己的想象中呢。”
清瘦得好像隻剩一把骨頭的青年站在二樓的圍欄旁,輕輕地靠在欄杆上。
他的模樣跟白辛有七八分相似,可人們能一眼就將兩人分彆出來,因為他身上完全沒有白辛那種沉穩的正氣,而是眼角眉梢都帶著陰森,笑起來時,唇畔的弧度看起來非常嚇人。
或許,他的精神都有些不正常。
真的是她的弟弟白靳!
白辛垂在身側的手指緊了緊。
此時,她的頭腦中一片混亂,內心中的悲傷奔湧著淹沒過來。
可她還是咬咬牙,讓自己鎮定下來,衝著白靳伸出手:“他們是不是脅迫你這麼說了?我知道這些年讓你受苦了,你不要賭氣,姐姐帶你回去。”
不論如何,她都是內疚的,這麼多年來,她一直認為是自己的疏忽才讓弟弟被人拐走。
“脅迫?受苦?他們恨不得把我當成神供起來,又怎麼可能會對我不好?”白靳唇畔的笑容逐漸擴大,看起來有些癲狂,“白辛,我就直白地告訴你,我在鷹島上的生活,比在家裡好上千萬倍!”
“我從小就活在你的陰影裡!我努力學習、成績名列前茅、發現新的物質,無論取得了多大的成就,在父母麵前永遠都隻能得到一句話,[你還要像你姐姐繼續學習]!我若是做的不好,那就更是慘了,被父母用千奇百怪的方法懲罰,得到的還是那句話,[你怎麼就不能像你姐姐學學]?我無論做什麼,在他們眼裡都不如你!”
“你也一樣,總是自以為是的說要幫我要保護我,那種高傲的幫助誰需要啊?我隻能隱忍,隱忍,再隱忍!我隻能假裝成一個讓我自己都惡心的乖乖孩子,然後等著自己有足夠的能力逃出那個家!你們讓我惡心!惡心!惡心!”
像是把積蓄在心裡十數年的壓迫全都爆發出來,白靳說得聲嘶力竭。
“讓他們兩個死的那麼輕鬆,我太後悔了,應該讓他們死得再痛苦點才行,所以我專門為你研製了一種藥,能讓你感覺緩慢、明晰百倍,輕輕在你身上割上一刀,都能用半個小時的時間去感受自己皮膚被慢慢劃開的巨大痛苦……”
白辛從來沒想過,讓自己內疚數年、尋找數年的親弟弟竟然是這麼想的。
她一開始有些崩潰,指甲幾乎深深地刺進手心。
穩定住情緒後,她既憤怒又悲傷,眼眶中積蓄著淚水,整個人都在抖:“所以,就因為這種理由,你就殺死自己的父母?你就沒有想過,你之所以能在家裡毫無顧忌的研究你喜歡的藥理,就是因為他們給你提供了足夠普通人活幾十輩子的金錢?”
“他們隻是用錢打發我罷了!他們從來都瞧不起我,覺得我怎樣都不如你!現在你看到了,我腦子裡的知識……能讓無數人眨眼之間,灰·飛·煙·滅!”白靳得意地笑起來。
時淺渡托著下巴在旁邊看完了全程,涼涼地開口:“哦,你就沒想過,可能是你確確實實不如你姐?”
“……!”白靳眼中頓時出現一抹厲色,“你懂什麼!”
大概是知道自己逃無可逃,便抱著魚死網破的決心,猛地按下了手中的遙控器。頓時,研究樓便是一陣明顯的震顫,接著密密麻麻的蚊蠅從樓中破窗而出!
“既然到了這一步,那就誰都彆想活下去!這些蚊蟲上麵已經攜帶了致命的病毒,隻要在人類或者動物身上輕輕一叮……哈哈哈哈哈!”
說著,他眼裡露出得意的神色:“世界上隻有我有解藥的配方。”
“白靳,給我們解藥啊!”
“啊啊!!”
“解、解藥……”
有距離研究樓近的光明幫餘黨還沒等他的話說完,就已經中招了。
這人瘋了。
時淺渡果斷地在自己能力的最大範圍之內布下一道結界,不讓這些蚊蠅飛出去。
她飛快地把白辛三人往密閉的潛水戰鬥機上推。
“老大,你也上來!”明陳衝時淺渡伸手。
時淺渡則是看向白辛,微眯了眯眼:“我動手了。”
白辛深吸了一口氣,手背上青筋暴起,痛苦地閉上雙眼:“動手吧。”
那個聽話的弟弟,就永遠地存留在記憶中吧。
……
將研究樓中的東西都銷毀、從死屍遍地的鷹島回到新格城時,已經是半夜。
時淺渡一身疲憊地回到家裡,大大地打了個嗬欠,跟兩個小弟互道了晚安後,懶洋洋地推門走進房間。
本以為能看到玻璃缸中的小人魚在水中歡喜地翻身關心她,不想,缸中竟是空無一物。
剛鬆懈下來的精神立刻緊繃了起來。
極上堂的人竟然能毫無痕跡地打破她的結界,把柯米抓走嗎?
她微怔這麼半秒,便見到一個渾身光禿禿的漂亮少年從她的床後麵撐著身子站起來。
柯米剛成功地從玻璃缸中爬出來,身上還是濕漉漉的。
因為在外麵聯係走路,他狠狠地摔倒在床邊,小腿、膝蓋、胳膊上都蹭破了一點,痛得眼角發紅,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見到時淺渡回來,哭喪著的小臉立刻露出歡喜的笑容。
他心臟瘋狂地跳動,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跌跌撞撞地衝時淺渡快走過去,最後一個沒站穩,重重地栽到她的懷裡。
雙臂圈住時淺渡的脖頸,濕漉漉的頭發和臉蛋緊緊地貼了上去。
“阿時阿時,我以後就能和你一起生活在陸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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