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晉江獨家發表/禁止一切盜文/莫八千著
-
沈青端著碗, 聞著香噴噴的肉味,勉為其難地喝下白米粥。
他不介意清湯寡水一點,不過瞧著時淺渡大吃特吃,他卻沒的選, 心裡不舒坦。
“沈大人, 彆一直盯著我看啊, 我還以為大人這是……”時淺渡習慣性地不正經,話說到一半, 反應過來沈青的身份, 略頓了兩秒,繼續道,“看上我了呢。”
沈青外表上看不出什麼不同,她總是忘了他是太監這一茬。
沈青眯起雙眼:“嗬, 本官可沒有斷袖之癖, 更對你們那些花前月下的風流之事沒什麼興趣。”
不緊不慢地喝下最後一口清粥,溫熱的食物順著嗓子滑進胃裡,安撫了不適。
他把粥碗輕放在一旁,拿帕子細細地擦了擦嘴, 唇角帶著似笑非笑的弧度:“時小將軍,你要是在京城裡還是這麼口無遮攔,在百官麵前出言無忌, 縱是你出身名門、戰功赫赫,也必定討不到什麼好果子吃。”
時淺渡挑挑眉頭, 這是在真心地提醒她麼?
她笑:“我還以為,會是沈大人處處給我穿小鞋呢。”
“……”
沈青心說,他必定是要給時淺渡穿小鞋的啊。
要不然,都對不起那張欠嘴。
他垂眼隱藏下眼底的神情, 一副不介意的模樣輕哼一聲:“本官才不會跟你這種乳臭未乾的小鬼一般見識。”
時淺渡吃肉的動作慢下來一些。
從來都隻有她叫彆人小鬼的份,這回竟是被彆人看做乳臭未乾的小鬼了。
“行,那沈大人就大人有大量。”她笑著附和一句,衝外麵喚了一聲,“來人,把餐具拿走。”
話音剛落,門口站崗的士兵就進來收拾他們用完的盤碗。
剛才時淺渡帶人回來時,他沒在現場,後來聽說是時小將軍親自抱著這位沈大人回來的……他聽見這說法就覺得聳人聽聞,他們將軍年紀是小,可再怎麼說也是戰功赫赫的武將,在軍中的威信很高,又深受皇上賞識,怎麼也犯不著那樣對待沈青吧?
在眾人麵前對一個閹人表現出關心和重視,這多有損將軍的威嚴。
如果不是那幫人框他,那就一定是沈青這個奸宦拿住了將軍的什麼把柄。
於是他收拾盤碗時,沒忍住在沈青臉上多看了好幾眼。
沈青神經很敏銳,那夾雜著不忿的微妙目光一落到他身上,他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為什麼這麼看他?
在他昏迷的這段時間裡,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他斂起眉頭,開口:“你站住。”
士兵頓住腳步,顫顫巍巍地回頭:“沈大人。”
都說那些宮裡的宦官們,因為是閹人,缺了那麼點東西,所以喜怒無常、心狠手辣,要是被這種人盯上,指不定要碰上什麼倒黴事。
難道是他哪裡讓沈青不悅了?
“嗯。”沈青輕輕地應了一聲,“說說吧,你剛才的視線在本官和時小將軍臉上亂竄,那是看什麼呢?”
“屬下沒看什麼。”
士兵哪敢說,自己是在想將軍抱著這位的事啊!
沈大人也太敏感了,隻是瞥了兩下而已,竟是一下子就被發現了。
沈青神色未變,唇上帶著笑意:“你叫什麼名字?”
士兵噗通一聲,單膝跪在了地上:“這,沈大人……屬下不好說啊。”
他小心地瞥了兩眼時淺渡。
時淺渡此時正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端杯子優哉遊哉地喝著茶水,壓根沒往他們身上看。
她翹著二郎腿,還懶洋洋地打了個嗬欠。
沈青把那人的小動作全都看在眼裡,心中輕哼,還看時淺渡的神色……
問話的是他,關時淺渡什麼事?
難不成沒有時淺渡的應允,他問話就能不回答麼!
“本官讓你說話呢,彆東張西望的。”
時淺渡終於開了口:“沈大人問你什麼,你就說什麼好了。”
士兵見時淺渡都這麼說,終於一狠心,俯身答道:“屬下是聽說,方才是將軍抱著大人從山下一路走過來的,這才……沒忍住多看了大人兩眼。”
“……”
時淺渡把他抱回來的?
想到從山崖下麵開始,他被時淺渡這混小子抱在懷裡,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看了一整路?
想象出那個畫麵,他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紅,腦子裡亂糟糟一片。
他最厭惡的便是有人與他“親近”了。
挨在一塊兒都覺得不舒坦。
可在他昏迷不醒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
時淺渡到底是怎麼想的,不知道傳出去會被人說閒話麼!
而且他好歹也是皇上身邊最受寵信的紅人,這樣讓他的臉往哪放?
他可不想往後在京城中,有事沒事地就瞧見人指指點點,或者是背後議論,把他跟時淺渡的關係扯得妖魔化了。
“時小將軍,他說的是真的?”
時淺渡聳肩,說得理所應當:“不然呢,把你當沙包抗在肩膀上,然後讓你身上的傷口全都撕裂得更厲害,流更多的血,死在半路上嗎?我可沒有大人你這麼不人道。”
沈青搭在軟被上的手指一緊:“……你們滾出去。”
還不人道……
這真不是在變著法地罵他麼?
他真是要被時淺渡氣死了。
“沈大人都有力氣罵人了,看來應是沒有大礙,那我們就出去了。”時淺渡正好想讓沈青省點力氣多修養修養,就順勢起身,彈了彈衣裳,“早點休息吧,沈大人。”
在她邁出營帳前,沈青又補充了一句:“告訴你手底下的人,不該說的不要往外說。”
時淺渡略頓一下,走出了營帳。
晚風迎麵拂來,她突然就反應過來,為什麼沈青剛才會突然冒出怒意來——
他一定是以為那句不人道,是在陰陽怪氣地暗指他“不能人道”了!
這不能怪她啊,她又不像這個小世界裡的人一樣,把太監看成是豬狗不如的下賤存在。
再說了,不就是個少了二兩肉嗎,就算是在現代社會未來社會裡,yw不舉和不到一分鐘的也大有人在,而且還自信的不得了呢。
沈青聽見門外的聲音徹底消失後,才緩緩地撐著疼痛難忍的身體躺下。
每一處傷口都已經被人處理過,散發著絲絲藥香,清涼的藥膏壓製住火燎燎的傷口,減緩了他的痛苦。
他避開最疼的傷口,側著一點兒身子,籲處一口氣。
多少年過去了,他早就不是個遇事就坐不住的小毛孩了,可沒回碰上時淺渡,都能被他氣得恨不得摔杯子,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這時淺渡也是,彆人都對他避之不及呢,時淺渡反倒好,這大半個月裡幫了他好幾次。
兩人有點不明不白地摻在一塊兒,讓他不太舒服。
等到了京城,時淺渡或者時家有什麼想要的,隻要是他能管得著的,就儘快給他們辦好了,還了這人情,撇清了關係。
說起來……從山崖下麵抱他到營地,數裡路程,應是挺累的吧。
他望著營帳的頂棚,有些失神。
-
第二天一早,天才蒙蒙亮,大軍就已經起床,用完早飯後,收拾行囊炊具,準備啟程。
普通的士兵們隻能吃一點兒乾糧,有品級的將領們則能吃兩口熱乎的。
沈青忍著疼廢了不小的力氣,才從軟塌上坐了起來。
他身上又是刀傷又是劃傷,還有不少磕磕碰碰的青紫,加上在河裡泡了近一個時辰,現在疲倦又虛弱,能自己坐起來已經不容易了,想要下地走動,那肯定是做不到的。
身邊沒有幾個小太監伺候著,真是不方便。
他斂著眉頭,表情有點陰沉。
不管是害他受傷還是害他沒人伺候,歸根結底,讓他北疆一行這麼狼狽的,罪魁禍首就是那些想讓他去死的官員們,回到京城有了人手,他倒要好好查一查,究竟是誰在背後搞鬼。
時淺渡正坐在他跟前,吃他從北疆邊關城鎮帶過來的點心。
現在天氣微涼,做出來的點心放個幾天也不會壞,沈青身體需要靜養,不能亂吃東西,這些點心自然就全都落進她的嘴裡了。
雖然沒有剛出鍋時那麼好吃,不過甜甜的,也不算差,比乾糧或者米粥好吃。
沈青瞧著時淺渡那一副貪吃的樣子,輕哼一聲,心道真是便宜這臭小子了。
他問:“昨天馬車掉進河裡摔壞,早就不見蹤影,可找了新的馬車?”
“這荒山野嶺的,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上哪給你找新馬車。”
時淺渡三口兩口把剩下的吃完,拍了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