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番救助與戰鬥,他們已經要精疲力儘,要是再跟這樣的巨獸對抗,結果真是未可知啊。
不過那個女孩……真不怕冷嗎?
雪狼王從他們身邊經過,那陣寒氣都把人凍得夠嗆。
巨獸奔騰的速度是普通人類的數倍,四肢踩在地上,引發劇烈的震顫。
一人一狼追趕上埃爾維斯兄妹時,雪狼王帶著一身駭人的寒氣闖入了由邪靈法師們組成的重圍之中,舉爪一落地,就在鬆軟的泥土上按下了深深的印記。
不慎陷入重圍的國王及其衛隊紛紛猛地抬起頭來,眼底滿是警惕。
他們是國王身邊的精英,但早已浴血奮戰許久,此時見到如此龐然大物,難免心生喪氣。
埃爾維斯負傷單膝跪在一旁,雪白的鬥篷已經染上血色。
他斂斂眉,低喃道:“還是躲不過啊。”
時淺渡曲起一條腿坐在巨狼的頭頂上,手指輕輕地撫過刀柄。
因為寒冷,手指頭不由自主地有些打顫。
她扯扯唇角,笑容張揚:“準備好一場單方麵虐殺了嗎?”
隻見纖瘦的女孩從巨狼的頭頂上一躍而下,緩緩將黑刀出鞘了一寸。
通體漆黑的長刀在月色下並不反光,而是在空氣中劃出一道黑色的影子。
德裡克神色一斂,才要大吼一聲“戒備”,卻被埃爾維斯猛地抓住了手腕。
“父親,她不是敵人。”埃爾維斯壓低聲音,“請您放心。”
兩人腳下的泥土鬆動,藤蔓與白骨一同從地底詭異地掘地而出,烙著詛咒印刻的白骨一把抓住了埃爾維斯的腳腕!
於此同時,黑色的刀尖往上一挑,在埃爾維斯被捉住的瞬間將白骨剔了個粉碎。
時淺渡勾住他的腰往後一帶,直接把人拋到了護衛隊伍之中。
“小心點兒啊,你平時可不是這麼大意的人。”
她哼笑一聲,黑刀在手上幾個翻轉,熟練得叫人眼花繚亂。
“怎麼可能?這又是哪裡冒出來的家夥!”黑衣黑帽的中年男人略顯震驚,“之前是依靠血緣牽引還可以理解,現在這個女人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地就穿破陣法和結界來到這裡?”
“嘖,看你有點兒怕。”
時淺渡把刀抗在肩膀上,懶洋洋地翹了翹唇角。
她坐在高高的樹枝上,居高臨下地望著眾人:“怕也正常,遇見我,跑都是正常的。”
“口出狂言,一會兒將你祭獻給我們死靈之神,看你還能嘴硬到什麼時候!”
“噢,是這樣嗎?”
時淺渡垂眸,視線掃過自己的愛刀。
殺人而已,她最擅長不過了。
黑刀在身前劃了個漂亮的弧度,還沒待人看清,她便縱身一躍,刀鋒所過之處,地上的樹葉與雜草紛紛混雜著塵土掀起,模糊了場景。
雪狼王一早就想到,自己和族人會被人控製,肯定跟眼前的邪靈法師脫不了乾係,巨大的身子裹雜著一身寒氣,眨眼之間就化成了留著銀白長發的青年,冰藍色的眼瞳一立,就叫附近的氣溫下降了十來度,恍若初冬來臨。
“喂,以我的能力,用不著你幫我動手!”
時淺渡躲過一道攻擊,還趁著空閒的功夫,用刀背敲了一下青年的腦袋。
青年低聲“嗷”了一下,惡狠狠地回頭瞪了一眼。
“誰幫你了,少自作多情!”
他是為了給他受傷的同伴們報仇才會動手的!
這個混賬人類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
兩人邊拌嘴邊動手,不足十分鐘,風卷殘雲。
時淺渡熟練地甩去刀上的血液,落在被護衛圍在正中的年輕國王麵前。
目光從埃爾維斯兄妹二人及其父親身上掠了過去。
德裡克負責國王外出期間的安全問題,而今天的重圍,一切危機和失誤,都可以被政敵算在他頭上,從而狠狠地對其家族進行打擊。
她沉默兩秒,垂頭開口說:“國王大人,我是高等魔法學院的時淺渡,受德裡克大人之命,負責應對您出行在外的一切危機,現在邪靈法師與他們豢養的邪物都已經處理完畢,留下的幾個活口也已經控製起來,讓您受驚了。”
此話一出,德裡克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他雖然不是第一次聽說時淺渡這個名字,但見麵還是第一次。
更遑論時淺渡“受他之命”?
不過,他心裡明白,時淺渡這麼一句話,就能讓他未來減少百分之八十的麻煩。
彆管怎麼說,他都應該感謝這個年輕的女孩。
“你是魔法學院的學生,沒有稱號麼?”
年輕的國王站在人群中,眉宇間帶著與生俱來的上位者氣質。
他麵對這一切,臉上並無慌張。
手指緩緩地撫弄戴在拇指上麵的寶石戒指。
“這樣的實力,混跡學院是屈才了。”他拿眼角掃視德裡克一眼,“這事由你來辦,予她聖殿十二騎士之名,至於其他的……你差人擬定吧。”
一個人的實力如何,還是很容易看出來的。
他身邊的護衛各個都是精英,卻還是陷入苦戰。
而這個女孩不費吹灰之力就掃清了一切障礙……
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實力幾何。
德裡克心裡重重一跳。
十二騎士隻需對國王負責,不隸屬於任何軍團、衛隊等等,跟他接近於平級。不算他們最高的王與大神官,除去還需對各地領主略加客套之外,幾乎不必看任何人的眼色行事。
這位沒落的貴族小姐,一躍而上,跨過了數個階層,直接站在了頂端。
他沉聲答:“是。”
年輕的王坐撩開柔軟的錦緞,回了豪華的馬車上。
“你能發掘這樣的新人,還能大膽任用,做的很好。”
衛隊原地休整的非常迅速,受重傷的留在原地療傷,輕傷者止血隨行。
前前後後十幾分鐘的功夫,隊伍就有條不紊地重新運行起來。
德裡克需要隨行,不方便在這時多跟時淺渡說話,便衝她點點頭。
“恭喜你,我們下次再見。”
他深深地看了時淺渡一眼。
女孩主動幫了他,還救了埃爾維斯一次。
他們之間沒有矛盾衝突,也沒有利益爭奪,這樣強大的人,當然是走得越近越好。
埃爾維斯按住自己還在流血的肩膀,道謝道:“多謝你替我父親圓場。”
埃爾莎在旁邊不好意思地點點頭:“謝謝你啊,不然……唔。”
“不用謝我。”時淺渡仔仔細細地把自己的愛刀擦乾淨了,這才把刀收回到刀鞘中,“你們在學院裡其他人對我冷嘲熱諷出言不遜時,還為我說過話,我這回也就隨口一提,權當禮尚往來了。”
她頓了頓,四下張望:“咦,小狼呢?”
“……我不叫小狼。”白毛青年額頭崩出一道青筋,“我叫利卡。”
“噢,這樣啊。”時淺渡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好的小狼。”
利卡:……可惡的人類。
他頭頂上的耳朵不滿地聳動了幾下。
埃爾維斯說道:“今晚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我們早些回到學院去吧。”
“這麼多事情,我看實際上不過就是聲東擊西罷了。”
時淺渡聳聳肩膀,她知道按照原本的走向,今天晚上就是大陸陷入混亂的開始。
隔壁阿蘭地區早被滲透控製,漸漸地開始侵蝕米萊地區,今晚學院和城鎮將被摧毀嚴重,無暇顧及其他,國王在路上被圍堵,耽誤了給死靈之神加固封印的時間,導致封印鬆動,數以千萬計的人因為死靈之神重現天日被吞噬祭獻。
整個大陸陷入恐慌,混亂了十幾年之久。
“算了,反正事情已經結束了,沒整那麼多幺蛾子就好。”
她拍拍利卡的肩膀,示意他化為獸型。
利卡臉色一黑,實在不像淪為“坐騎”,卻在時淺渡的微笑下顫了顫耳朵。
可惡,要不是他真的打不過這個女人……
白色的霧氣升騰,渾身散發著寒意的巨犬徒然出現在原地。
他甩了甩尾巴,聲音低沉沙啞:“還不快上來?”
時淺渡美滋滋地跳了上去。
還衝著兄妹倆招招手:“載你們一程?”
利卡額頭蹦出青筋:“喂!”
隨隨便便就答應彆人坐他身上,這不是拿他的苦勞換彆人的人情麼!
人類果然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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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院的情況,平定的比想象中要快。
雪狼們平日裡很大程度上都聽從利卡的命令與吩咐,利卡恢複了正常之後,很多雪狼也漸漸受到了他的影響,被操縱的程度有所減弱。
院長也很快帶人找到了操縱者的方位,直接將人拿下,徹底解除了控製。
除去狼藉滿地,觀感看上去不太好之外,學院恢複了正常。
赫爾聽外麵的聲音漸漸減弱,就開始等待自家主人回來。
然而左等右等,等到校舍相鄰的學生都回來了,也沒等到時淺渡。
他想,肯定是主人實力太強,能者多勞嘛,有其他事情隻能交給主人去做。
也沒準,是院長和導師們準備請教主人一些問題,這才耽誤了時間。
他想,今晚主人肯定很累,所以他要聽話一點,不要再過多逗弄她撩撥她了。
要乖乖地等她回來,然後給她大大的擁抱勉強同意她抱著自己睡、把他當成一隻大抱枕。
想了很多很多亂七八糟的。
魅魔的聽力很好,在一個重重的震顫之後,他遠遠就聽見了熟悉的腳步聲。
喜上眉梢,他快速從床上蹦了下來,雙手撐住窗台,往外望過去。
他瞧見總是被學生們眾星捧月般圍在中間的埃爾維斯唇畔染著淡淡的笑意,目光柔和地望著自家主人,溫聲謝道:“多寫你今天在危機時保護了我,也謝謝你幫助我們父親,恭喜你成為了十二騎士之一,希望以後我們一直能這樣相處。”
說罷,埃爾維斯好像感受到了注視,抬起頭來,剛好跟赫爾對視了。
他唇角彎了彎,衝赫爾淡淡一笑。
赫爾心裡一跳——
主人是跟大貴族埃爾維斯一起回來的!
還保護他,幫他的父親!
這麼晚了,他一直心心念念地等著主人回來,明明很困倦了都米有睡覺。
萬萬沒想到,卻知道了這些。
什麼十二騎士啊,聽起來是個很響亮的名頭。
主人能得到這樣的稱號,是否跟埃爾維斯有關?
以後主人是不是要……常常圍在埃爾維斯身邊了呀。
心頭沒來由地躥出一絲酸澀和悶氣。
身後細長的黑色小尾巴糾結地團到一起,不自覺地自己打了個死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