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淺渡瞧見他這副樣子,忍不住有些心疼。
她迎了一步,把人攬到自己懷裡。
誰想,在她手指碰到赫爾腰間的那一瞬,赫爾瘋狂地掙紮起來,接連地往後躲避。
他嘴唇在動,眼淚在掉,但嗓子裡發不出一點兒聲響。
他害怕極了。
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聽不見。
他對未來要發生的一切都沒有半點把握。
真的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不要啊,主人。
主人……
他不想跟彆人上床,不想伺候彆人。
他想乾乾淨淨地留在主人身邊。
他身上顫抖的厲害,幾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可惜再怎麼往後躲避,他還是被那人死死抓住手腕,按在了懷裡。
完全動憚不得。
觸感明明是溫熱的,但他心中已經是一片涼意。
時淺渡抓住赫爾的手腕,儘量溫柔地把人圈在懷裡。
她問:“他這是怎麼了?好像看不見了。”
“噢,這隻魅魔脾氣有些烈,怕他出口胡言亂語,衝突了您,所以剛才把他的聲音、視覺和聽覺全都封鎖住了。”城主解釋道,臉上的笑容帶著討好的意味,“性子烈是烈了點兒,不過我想,馴服這樣的魅魔可能更有意思吧,您說是吧?”
時淺渡輕輕應了一聲,笑道:“剛好,今天我的小魅魔跑掉了。”
城主眼前一亮,心中興奮起來。
那這豈不是送對了!
以後如果能有這位幫他美言幾句……
他一陣狂喜,才要說些什麼,就見到眼前人彎了彎眉眼,溫聲笑道:
“沒想到正好被你們找到。”
“………………”
草。
他聽見了什麼???
城主嚇得魂兒差點沒了,像是被人從上到下潑了一大盆冷水,渾身冰涼透頂。
長大了嘴,半天沒說出話來。
小腿上一軟,要不是扶了一把屬下,差點跌倒在地。
磕巴了好幾下,他才禿嚕出來一句完整的話:“這這……這隻……魅魔,真、真是您的那隻?”
【我的主人知道了,不會輕易饒過你們的!】
赫爾剛才的話在他腦袋裡嗡嗡回想。
這他媽的……
他還能有命活嗎?!
他身旁的幾個下屬見勢不妙,齊刷刷地單膝跪了一片。
半句話也沒敢說出口。
而他的手指頭抖了又抖,想著趕緊給那魅魔把身上的魔法解開。
“對不起,對不起,我我我……我立刻給他解……”
“十分鐘之後,你再把他封住的感官解開。至於你們……”時淺渡緩聲開口,注視著男人,輕輕翹了下唇角,“咱們之後再說。”
城主立刻頓住動作,連忙走在前麵開始引路:“您、您跟我來,這邊有早就提前準備好的房間,您隨意使用,有什麼需要也隨時叫我們就好。”
時淺渡強抱著不聽話的小魅魔來到房間,看也不看身後那幾人,砰地關上了房門。
她抓著赫爾的手腕,把他丟在了床上。
赫爾在落到床鋪上的瞬間,就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他躺在床上,胸膛起伏的厲害。
修長漂亮的身體輕輕地嘚縮,一副防備的架勢。
他雙手四處摸來摸去,想要在黑暗中尋得一件可以防身的東西——
彆管是床頭燈還是什麼,就算是枕頭,能擋一下是一下啊!
【你彆過來!我……我有主人……!】
【我的主人……她……她一定會來找我的!】
他大喊,但喊不出聲。
這些話隻能成為他的自我安慰。
晶紅的雙眼因為看不見,變得毫無神采。
眼淚好似已經哭乾,臉上隻剩淚痕。
如果能說話,他肯定不會這般慌張,而是用他最擅長的言語去斡旋,給自己找各種各樣的機會,努力保全自己。
可惜他發不出聲音,他聽不見,他看不見。
一切都是未知。
這種未知太可怕了。
他甚至連對方是什麼人都不知道。
不然,總可以從身份上,找出對方的軟肋。
更可怕的是,他感覺自己身上越來越燙,頭腦也變得愈發昏沉了。
剛才那個房間裡的香有問題!
床鋪下沉了一點兒,有人坐上來了。
他慌忙往後躲,背過身子,不想讓對方看到自己已經不太對勁兒的身體。
時淺渡一手抓住他的兩隻手腕,有些強硬地按在床上。
她垂頭看著小魅魔被自己咬破的嘴唇,伸手,緩緩地將他唇上的血漬蹭去。
感受到赫爾猛地一顫,拚命地往後躲。
這小東西,不說自己任誰都可以,過去曾有無數恩主嗎?
果然是個慣會撒謊的小東西。
她揚揚唇角,笑得有些惡劣。
誰叫這小魅魔氣到她讓她不舒服了,現在換她故意欺負人了。
她彎腰,薄唇輕輕地觸碰到赫爾柔軟的唇上。
赫爾張口就咬了過去!
他又凶又猛,像是隻被逼到絕境的小兔子。
時淺渡被他咬破了點兒嘴唇,輕笑一聲。
噢,著急了。
虧他每次都嘴硬,說自己多麼多麼隨便。
原來這就是隨便啊。
那隨便的可真可愛啊。
她反手便掐住赫爾的下顎,強迫他張開唇齒。
小魅魔在用力掙紮,可惜完全掙不過她。
她垂首,緩慢而曖昧地舔吮過那張再熟悉不過的唇。
一點點兒地吻過去,像從前一樣,與他的舌糾纏在一起。
突然的,赫爾停止了掙紮。
他躺在床上,除去呼吸,什麼動作動沒有了。
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雙眼無神地望著上空。
又有眼淚無聲地浮了出來,在眼眶裡打轉。
他想,他完了。
徹底地……沒有資格去見主人了。
對麵這人比他想象中溫柔多了。
他掙紮地那麼厲害,還狠命咬了人,對方也沒有打罵他。
這對於大多數的魅魔來說,都是不可多得的好主人。
可他心如死灰。
他感覺到自己一點點地變化……
眼淚終於順著眼角滑落。
他想,他可真賤啊。
就像他自己說的一樣,換誰都行。
主人不喜歡他的身體,或者因為各種隱患而不碰,這些都沒關係,他可以每次都憋回去,可以為主人乖乖地守著,保證自己乾乾淨淨的,一天天地等待。
沒曾想過……
會是這樣啊。
他扯扯唇角,露出兩分自嘲。
終於知道,什麼是自作自受了。
他還有什麼臉麵再說自己喜歡主人啊。
失去了其他感官,身上的觸覺變得異常明晰。
他能明明白白地感覺到對方的一切動作,時常被刺激地下意識抬起身體。
又很快反應過來,逼迫自己不要去迎合。
彆那麼賤行不行啊。
他暗暗唾罵。
如果……對方是主人就好了。
主人對他一向溫柔。
如果主人還願意碰他那該多好。
赫爾回想起那張懶洋洋的笑臉。
想到過去兩人在一起時開心的場景,心中酸澀淒涼,又有些微妙的歡喜。
忍不住把作亂的人,幻想成自己的主人。
情緒不由得漲了幾分。
時淺渡眉頭一挑,心說好啊,你這小混蛋倒是挺能享受,還真是任誰都行?
她張開唇齒,報複似的咬在他的唇齒上,故意在他破口子的地方摩擦。
“唔……”
赫爾被刺痛感弄得喉嚨一滾,竟是哼出了聲音。
他驚訝於自己的聲音恢複,睜眼掃過去,卻被對方一把按住了雙眼。
狠狠地按倒在了床上。
他手腳並用地往一旁躲,低喘著斷斷續續道:“我有主人,你快放開我!你、你強迫我,我的主人不會放過你的!”
時淺渡深吸一口氣,使勁兒壓著嗓子,給自己變了個聲音。
她嗤笑一聲:“你都這麼臟了,誰還願意要你?”
“……”
赫爾的身子猛地一抖。
他的胸膛劇烈地起伏,掙紮的力道變小了。
細細地喘氣,在黑暗中,感覺到自己身上有幾處都微微地發痛。
想來是留下了不少紅紅的痕跡。
到處狼狽不堪,本能還在叫囂著繼續,因為對方的停頓而感到難忍。
想壓都壓不下去。
是啊,他這麼臟,主人不會要他了。
他嘴唇抖動,喉嚨裡發出低低的啜泣聲。
那他也不想再被彆人碰!
他拚死壓製住身體的不適,抓住時淺渡的手腕,身後細長的小尾巴都跟著一起使勁,把她往一邊推過去:“主人還要不要我不由你說了算,就算主人厭惡了我……我可以偷偷跟著她,可以偷偷在遠處看她,我隻要……”
他的聲音突然一軟,崩潰地哭了出來。
“隻要能看到她,我就很高興了,不用她有多在乎我。”
“……”
房間中沉默了半晌。
赫爾仰頭低喘,趁著這段時間,把身上的不適往下壓。
他以為對方會有點兒感動,又或者突然暴怒,沒想到,卻聽見了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是嗎?”
他一愣,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
捂在雙眼上的手也在這時挪開,讓他重現了光明。
他看到那張熟悉的臉愈來愈近,垂首輕輕地吻在他的唇上,無比溫柔。
頭腦中“轟”的一聲巨響,似有煙花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