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2. 時管局與結局6 隻是因為是你罷了。(2 / 2)

“嚴以待人,寬以律己,這本就是我的原則啊,能為難彆人,為什麼要為難自己呢?”

時淺渡攤開雙臂,說得理所應當,沒有半點為難。

然而,在開口說下句話前,突然頓住。

她盯住談若:“你……怎麼知道我說過這話?”

談若不躲不閃,唇角的笑意反而擴大。

“我怎麼知道,總之就是知道了。”

“……”

這兒跟她知道知道玩文字遊戲呢。

時淺渡輕笑,作勢要走:“那算了,我看你對我並沒有多少誠意,你還是自己待在這個小世界……到死吧。”

“你殺過我那麼多次,難道還不夠麼?”

時淺渡頓住動作。

抬眼一瞥,撞入了一雙泫然欲泣的霧蒙蒙眼眸中。

男人的眼尾是紅的,用紅色眼影細細描過一樣柔軟細膩。

淩亂的發絲落在略顯蒼白的麵容上,多了一份淩虐淒涼地美感。

她牽起唇角:“多一次不多,少一次不少,你說是嗎?”

“……”

男人的胸脯上下起伏幾次。

線條柔和的麵容上露出了幾分茫然,似乎在思索究竟是哪裡出現了差錯。

他伸手,卻被粗重的鐵鏈限製住動作,隻發出幾聲金屬相撞的脆響。

繼而一個不慎,便摔倒半跪在地上。

膝蓋觸底,在水麵般的純白空間中杵出漣漪。

難道在時管局這樣一個平和背景下、被相對有權利的單局長照顧養育大,被同事們捧著哄著成長,又經曆十多個小世界之後……她就變了麼?

若說之前所有都是裝的,這次是真的有些傷到了。

他死死盯著對方,淚珠無聲地從眼角滑落。

她太懂怎麼能把人捅得遍體鱗傷了。

不論身體上的,還是心理上的。

“當時,是你拜托我幫你的,為此,我落得如此地步。”他緩聲開口,似是被人剝奪了力氣,“你為什麼對彆人都好,卻偏偏對我這麼殘忍?”

“現在還有心思說謊,看來你沒什麼事嘛。”

聞言,談若抿住嘴唇。

看向時淺渡的表情變得哀怨,好像在埋怨她血口噴人。

“你說這樣的謊話,隻會讓我覺得,你一點兒也不了解我。”時淺渡來到男人麵前,跟他拉近了距離,“我是沒有那些記憶,但不管什麼時候,我都不會主動讓彆人幫我的。”

談若垂在身側的手指緩緩握緊。

是啊,時淺渡那麼張揚高傲的人啊,絕不會請求彆人幫忙。

她隻信她自己。

“太看重輪回,就會失去解脫的樂趣”,他至今都記得這句話。

或許,讓她自己來選,她寧願跟那個小世界一起消失。

時淺渡又道:“我可以幫彆人,但我不需要彆人幫我。你說,如果有人幫了我一次,他隔三差五地就說什麼[要不是我當初怎樣怎樣,你能有今天]之類的,什麼時候是個頭啊?就像你□□,分明是一錘子買賣,但那人沒錢了就過來勒索一樣,永遠還不完。”

她故意說幾句不好聽的,想繼續多放句狠話,不想被男人搶了先。

“對不起。”談若垂眼,眉眼柔軟地乖乖認錯,“我不該說謊,也不該說什麼你會後悔的話。”

“……”

還真是把她的話給堵了回去。

時淺渡“唔”了一聲:“道歉就免了,你也沒什麼可對不起我的。”

她慢條斯理地整了整理衣袖,在男人身邊踱了一圈。

“我這個人呢,很好相處的,也不介意順手對人好一些,如果跟我相處不好……”她拉長尾音,笑眯眯道,“麻煩你從自己身上找找毛病。”

談若又氣鼓又想笑。

高傲張揚又幼稚的不得了,跟他知道的時淺渡一模一樣。

他剛一在言語上服軟,就把人哄好了。

看來,光是臉上楚楚可憐還不夠,她更吃言語上的示弱。

唔,也不能有道德綁架的意思,她不喜歡。

他眼珠微轉,嗓音輕柔地開口:“對人好一些,難道就是這樣像看犯人一樣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繞圈嗎?”

沒有矯揉造作的語調神態,但輕聲細語的,就是能讓人感受到一股委屈。

尤其是那雙多情的眼睛往上微微一揚,更叫人覺得對不起他。

“你放心,雖然我不喜歡有人拿捏我,也不是我主動請你把我帶到時管局的,但你總歸是因為我受了苦,我不會恩將仇報。”時淺渡說,“我啊,會報答你作為感激的。”

“我不需要你的感激。”

談若抬高音量,斂了下眉。

他不信時淺渡一點兒看不出他的意思。

裝糊塗麼?

“我又不是為了讓你感激才做那些的。”

“噢。”時淺渡應聲,笑道,“那是為了什麼呢?”

她抬手,緩緩地幫他把發絲彆到耳後,把那雙桃花眼徹底露了出來。

他的眼睛很漂亮,細看的話,是深棕色的。

眼中水波流轉,帶著輕柔的笑意。

眉眼總是彎彎的,就跟個小勾子似的,勾著彆人。

而看向她時,眼周泛起粉暈,水汪汪的,看起來楚楚可憐。

倒是蠻好看的。

時淺渡承認,偶爾會被這個男人溫順的樣子取悅到,可以忽略他背後藏著的那點兒陰翳。

她笑說:“好吧,看你這麼多年不容易,你想要什麼?可以跟我提要求。”

談若也曾問過她同樣的問題。

他眉宇鬆動,回想起過去經曆過的種種,嘴唇動了動。

可是他發現,有的記憶細節竟然已經模糊了。

就算時不時地反反複複地回想過去,二十多年的時光,也足以磨滅許多回憶。

更何況,最近這段時間裡,他知曉了很多……

她與彆人的互動。

她待人真溫柔。

比他記憶中更溫柔。

他還以為,隻要是時淺渡這個人,無論有什麼樣的經曆,是好是壞,都是個冷然的人,沒有任何人能撼動她堅定的內心,她不會為任何人做出改變,隻有彆人承受與迎合的份。

就像袁青說的那樣,“她隻愛她自己”。

可事實並非如此。

他太嫉妒了。

想到這段時間他知道的一切,胸腔忍不住起起伏伏。

紅唇緊抿,隱隱有恨意快要壓抑不住。

換做是他,他當然會毫不留情地殺掉那些男人。

最好讓他們死得透透的,永遠也沒機會跟時淺渡見麵。

真是可悲,明明他才是與時淺渡接觸次數最多、最了解她的人,也是那時唯一肯理解她的人,還是最終將她帶到時管局、脫離悲慘人生的人……

可兩人相處的記憶,隻有他自己記得。

她什麼都不記得,最多知道她捅過他許多刀。

一想到這些,柔和的麵容上徒增一股摻雜了戾氣與委屈的恨意來,卻又在頃刻間消散了。

他看向時淺渡,眼眶不知不覺間變得紅潤。

看上去,似是有些委屈和不甘。

可瞌下眼皮,遮住眼底神色的那一瞬,貪婪奔湧而出。

他問:“不論我說想要什麼,都可以麼?”

時淺渡搖頭:“那不成,總得看看你說的是什麼吧?”

“我看古時候報恩,都是以身相許的。”

這回倒是沒藏著掖著了。

時淺渡雙臂抱胸,眼珠一轉就笑了起來。

“以身相許?這恐怕不合適吧。”她一本正經地給談若掰著手指頭分析起來,“你想想,是你把那麼小的我帶回了主世界,從年齡上看,你都應該是我的長輩,怎麼說我也不應當是以身相許啊。”

聽到這兒,談若心中已經開始打鼓,有了不好的預感。

而時淺渡湊到他的耳畔,笑著說:“你更像是父親的角色,我應該給您養老送終啊。”

“養老送終”四個字,還特意放緩速度、加重聲音。

“……”

這話,不是氣他就是咒他呢吧。

談若被噎得差點暴露本性。

談若嘴唇蠕動兩下:“我好歹是主動幫了你,又因為你才遭受了這麼多年的牢獄之災的,隻能孤零零地被關在這種地方,你倒是好,沒完沒了的故意氣我。”

時淺渡盯著男人紅撲撲的眼睛半晌,輕笑了一聲。

真是慣會裝可憐。

這是知道她容易被這樣的表情蠱惑得心軟,所以故意的麼?

她可不是那麼容易上當受騙的人。

她以手中的刀柄挑起男人的下巴,在談若耳畔壓低嗓音說:“話說回來,你剛在孤兒院門口見到我時……是想殺了我來著吧?”

“……”

談若微怔,萬萬沒想到她知道這個。

時淺渡記得當時的情景麼?

是啊。

雖然是為了幫她解脫,但他那時,確實是抱著殺死時淺渡的目的過去的。

至於最終改變選擇……不過是為了他自己。

被人直接拆穿謊言,他沒受影響,臉不紅心不跳地斂起眉頭,更顯得委屈了。

“你對我那麼凶也就算了,怎麼還胡亂揣測。”

時淺渡好笑地低哼:“是不是胡亂揣測,你自己心裡比誰都清楚。”

這男人雖然偶爾撒謊,還總是跟她演得楚楚可憐的,但對她沒什麼壞心思。

總歸,把她帶到時管局是真,為此受了二十餘年的囚禁也是真。

她不是什麼好人,但也不是忘恩負義之徒。

“看不出來,你這人說起謊話來還挺是那麼回事的嘛。”

“謊話?”

“是啊,我上次問你,眾人眼裡十惡不赦的壞人,過去卻是個可憐鬼,就算是抱著殺人的目的過去,看到他們可憐兮兮的樣子,難道不會救他們麼,你那時說你會殺了他們。”

時淺渡說著,輕輕地笑一聲,歪頭看著眼前的男人。

她調侃道:“實際上,你好像不像自己說得那麼無情呢。”

談若牽起唇角:“你想太多了,我怎麼會對你說謊呢?”

他不緊不慢地掀起眼皮,透過有些淩亂的發絲看向時淺渡。

“換做我的話,我會毫不留情地殺掉他們哦。”

而且,是用最殘忍的方式殺死那些任務目標。

要怪就怪他們自己就知道勾引人。

時淺渡挑起眉頭:“是嗎?”

“我又不像你……”

談若眼裡笑意盈盈的,似是含著一汪春水,特彆溫柔。

他扯扯唇角:“還會有那麼多憐憫之心。”

明明是笑著的,可這柔和細膩的嗓音,怎麼聽怎都像諷刺。

一種充滿了不甘與醋意的諷刺。

“我會那麼做,隻是因為是你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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