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潤的唇不由自主地往上翹了翹。
“我要在水雲間宴請朋友,把我放在這兒就可以了。”
經過京中最名貴的酒樓水雲間時,他叫停了馬車。
初見時淺渡時,她請了他一頓大餐。
如今得了賞賜,他可以把最貴的酒菜都點一遍,請時淺渡一同用膳。
時淺渡一直希望他做官,想必今日會等著他的結果吧?
踏進酒樓,他喚了個小二:“麻煩差個人送信去蕭府,請你們東家來這兒一趟,就說有人想請她一同用膳。”
“我們東家?”小二撓撓頭,“客官,您指的是時大小姐嗎?”
“是,勞煩你們差人將她請來。”
蕭談剛從殿上得了賞賜,不是一般的闊綽。
他將銀子塞到小二的手中作為跑腿費。
小二連忙把錢推回了蕭談的手裡。
他說:“大小姐就在樓裡,正有應酬呢。”
“……”
蕭談如春風拂麵的表情一點點地涼了下來。
他的神色不太好:“哪間?”
小二見他出手闊綽,穿的雖然舊了點兒,但全是上等貨,以為是來談生意的,便沒敢多想多問,直接把蕭談引到房間門口,欠了下身便離開了。
蕭談聽見,房間裡時不時地傳出歡聲笑語。
裡麵顯然不止是一兩個人。
虧他還為時淺渡找理由,心想她可能是想給他慶祝。
他抿住嘴唇,將房門緩緩地拉開。
他看到一個約莫十七八歲的年輕男孩坐在時淺渡身邊,笑著幫她倒酒。
而時淺渡一副東家做派,正與幾個身寬體胖的富貴商人談天。
他學富五車,能得皇上賞識。
可此時竟找不出形容自己心情的語句。
像是大冬天裡被潑了盆冰水,滿心的歡喜期待被澆滅,徹骨的寒涼。
手指攥得越來越緊,牙齒狠狠地咬在一起。
他從未被憤怒與痛楚湮滅過。
這是第一次。
他的眼眶不知不覺間紅了一圈。
“你找誰啊?”
有人問他。
他聽見了,或許也沒聽見,總之是沒回答。
血液衝上頭腦。
他仿佛聽見了血液在耳蝸中咆哮。
他快步走進房間,抓住了時淺渡的手腕:“我有事想跟時大小姐說個明白。”
“你是哪兒來的野小子,時大小姐可不是你……”
有人上前攔他,卻在撞上他溫柔的笑意時,被瘮得硬生生後退兩步。
還有人想開口,被時淺渡攔下了。
“今天我有點兒事,就先離開了,大家吃好喝好,賬都算在我頭上。”
蕭談把她帶到了隔壁的雅間。
才一關門,他便按住了時淺渡的肩膀。
漂亮的桃花眼中浮出血絲,眼眶透出一股病懨懨的紅。
他死死地盯住眼前的臉,半晌,婉轉地低笑一聲。
“大小姐,你真是貴人多忘事,不記得今日是什麼日子了麼?”
男人剛來時看起來氣極了,但聲音一如既往的柔和。
任誰過來,都聽不出他生氣。
時淺渡扒開他抓在肩膀上的手指:“我知道,但我事情那麼多,總要一件件地辦。”
“……”
蕭談抿了抿嘴唇。
他考取了功名,獲得了賞賜,他心心念念地想見她……
可時淺渡呢,根本沒把他放在心上。
他隻是被排在後麵的那個人。
“是,事情要一件件地辦,可大小姐與人聚會便罷了,為什麼還有男侍在你身邊斟酒?年輕貌美的,還未開春,穿得倒是涼爽……”
說話間,妒忌在心底噴薄。
他都不曾在時淺渡麵前穿得那樣清涼呢。
時淺渡好笑地說:“那是彆人帶來送給我的,最多是幫我斟酒,說幾句討巧的話,笑看兩眼,逢場作戲罷了。”
蕭談的臉頰微微抽動一下,神色莫名。
“大小姐很喜歡逢場作戲麼?”
不管是幫他還是碰他,又或是那天在錢莊裡撫摸他的嘴唇……
或許對她來說,都隻是不值一提的逢場作戲?
他心口生疼。
他不甘心。
於是,他勾起了唇角:“大小姐不是還想借我加官進爵,扶持自家的生意麼?這個態度對我,就不怕我演上一出農夫與蛇,讓大小姐你……沒了蕭家,又沒了時家?”
男人笑起來的模樣很好看,眼睛彎彎的,燦如暖陽。
但就是這毫無攻擊力的笑容,詭譎得厲害,潛藏著毀滅的瘋狂。
就像是被毒蛇纏繞在身上,使人動憚不得。
時淺渡卻不以為然。
她盯著男人紅撲撲的眼睛,思緒自然而然地跳轉。
跳轉到那個被男人勾出彆樣欲念的夜晚。
彼時,他眼底盛著旖旎,用濕濡的舌輕舐她的手指,一顰一笑皆是勾引。
被扣住命門,白淨的臉上便染了緋紅,手指抓住枕頭,越來越緊。
他胸膛浮動。
他喘息,發出好聽的哼聲。
真叫她喜歡。
活了二十多年,她才知道,原來她喜歡瞧男人這樣。
她無聲地笑,勾住男人的腰,把他往自己身前一帶。
男人並不抗拒,順從地靠在了她的身上。
“盤算著日後對蕭家跟時家動手?”她問,“你會嗎?”
身上傳來屬於對方的溫度,讓蕭談淬了冰的身子漸暖。
時淺渡還是第一次主動抱他,主動摟他的腰。
他險些投了降。
好在理智尚存,他扯了扯唇角,顯出幾分病態的乖戾之感。
紅唇貼上時淺渡的耳朵,若有似無地引誘她。
“大小姐,這也是逢場作戲麼?”
“你覺得呢?”時淺渡雙臂纏上男人的細腰,拇指落在腰窩上,不正經地撫了撫,“是逢場作戲好呢,還是假戲真做好呢?”
蕭談期待這樣的擁抱已經很久了。
光是對方身上的熱度,就燙得他心裡開了花。
他察覺到時淺渡的動作,聽見自己心臟的鼓動聲越來越大。
大到他快要聽不見其他聲音,隻能聽見心跳,還有時淺渡在他耳畔低啞的笑聲。
他覺得自己要化了。
他從不知道他竟是這麼渴望她。
他不滿地說:“可以真做,但不要假戲。”
時淺渡的喉嚨有些哽咽,覺得眼前的男人格外的可愛。
比那幾次勾引她的時候更可愛。
“好,那就依你。”
她笑一聲,帶著淡淡酒氣的薄唇親了親男人的嘴角。
接著,流連輾轉到了他光滑的脖頸之間。
“作為你殿試的獎勵,怎麼樣?”
幾分鐘前的滔天憤怒與痛苦,被時淺渡三言兩語的哄逗撫平,不再想著糾纏聚會和男侍的事,而是在心中泛起了絲絲喜悅。
她吻了他。
她記得今天殿試,知道殿試的結果。
她說,要獎勵他。
“現在還是白天,大小姐就迫不及待地索取利息了麼?”
蕭談臉上的戾氣終於消退不見,眉梢染上愉悅。
雙臂纏上了時淺渡的脖頸,紅潤溫軟的唇貼了過來。
男人笑中帶喘:“不用回我那兒麼?”
他口中的調侃好像不願意,行動卻勾人的很,生怕她不上套。
“我家酒店的隔音很好,不會叫人發現當今狀元郎在青天白日之下行為放蕩,也不會有人知道被趕出蕭家的你……真真是成功勾引了家中大小姐。”
時淺渡故意在男人耳畔拿他的身份調侃。
見他呼吸漸漸緊促,懶洋洋的笑容更顯得惡劣。
她啞聲說:“現在就要你,好不好?”
蕭談的喉結一滾。
他哪兒說得出拒絕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