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得寸進尺。”
他撂下話,撐起身子。
而時淺渡一個翻身,雙腿圈住了他的腿。
她那股不正經的勁頭一上來,什麼起床氣啊,早拋到腦後了。
“陛下,難道您不知道嗎?”
她手臂一抬,就勾住了男人的脖頸。
語調變得愈發不規矩了。
“越是這樣拒絕,就越容易勾起彆人的興趣啊。”
天知道,她有多想撬開他的唇齒侵略一番——
每天跟這個男人睡在一起,她能回憶起無數旖旎的糾纏,就連他喘息的模樣和聲音都好似近在眼前,可她卻隻能禁.欲、禁.欲、再禁.欲,這真的要人老命了。
陸蘇北低斥:“鬆開。”
他心道,時淺渡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
讓她這般無法無天可還行?
“彆動。”
時淺渡按住了他的手腕,下巴搭在男人的頸窩上,薄唇剛好貼上他的耳廓。
她笑說:“陛下,您知道與喜歡的人同床共枕卻沒法把人吃到手裡的感覺,有多抓心撓肝嗎?”
陸蘇北明白,她又在試探他的底線了。
可低啞的嗓音灑落在耳畔的瞬間,他的耳朵開始發燙。
他第一次聽到時淺渡對他說這種露骨的話。
一種與過去被侮辱時不同、卻同樣很微妙的感覺竄上心頭。
那感覺不太真切。
還未抓住,就有其他情緒將其掩埋。
“喜歡?”他扯動唇角,露出譏諷的笑意,“你是喜歡孤領兵滅了你的家國,喜歡孤這樣下賤出身的人辱你清白,還是說……”
陸蘇北抓住時淺渡的手腕,直接往自己身上按去。
他眼底閃過某種猙獰,嘲弄暴露無遺。
“你當真品味獨特,喜歡這兒沒有反應的?”
“……”
她是變態,她好喜歡這種喜怒無常的。
莫名帶感怎麼回事?
時淺渡自我反思了幾秒。
她抿抿嘴唇,輕咳一聲,正經問道:“我父王是你殺的?”
陸蘇北低笑一聲,故意刺激她道:“你可能還不清楚實情,你父王是被你那親叔父時鈞野一刀刺死,若不是你的好叔父,或許你父王還能苟延殘喘地逃跑,現在與你相見呢。”
“這樣啊。”
時淺渡回想起老人對自己的好,沉默片刻。
繼而,輕聲地笑了笑。
手掌毫無避諱地往上勾去,直到隔著衣料,輕輕撫上男人的腰。
她說:“你殺了時鈞野,也算是為我父王報仇了。”
至於國家麼……
整個帝國回到她手裡就好了呀。
“……”
陸蘇北沒想到她思路如此清奇。
不過,邏輯上確實沒毛病。
“至於什麼辱我清白還是口味清奇——”時淺渡拉長尾音,懶洋洋地笑道,“陛下怎知,是你辱我清白,而非是我,辱您的清白呢?”
陸蘇北猛地撥開了她的手掌。
他翻身坐在床邊,冷冷地獰笑一聲。
“孤……”
早就沒什麼所謂的“清白”了。
可不知為何,他根本說不出口。
他不想讓時淺渡知道,他在呈國、被那個畜生……
哈。
充斥著醜陋、汙穢與痛苦的記憶開始翻湧。
彼時,她還是呈國高高在上的少國主殿下。
而他被人倒賣幾手,關在如同囚牢一樣暗無天日的房間裡,任憑人褻玩侮辱。
他們應是很接近過。
因為他記得,有一天聽說少國主殿下來那人府上赴宴。
那時一身臟汙的他,跟時淺渡大抵隻有幾牆之隔。
陸蘇北忽而覺得,這一切都十分諷刺。
還有一種難以言說的無力感。
他無聲地扯了扯嘴角。
他的身子不自覺地顫抖。
他渾身發涼。
他胃裡翻江倒海,感到作嘔。
在無數次類似應激反應之後,他竟是又填了新的毛病。
他的眼眶開始發熱發軟。
這時,一雙手臂從身後伸過來,把他抱進懷裡。
她溫柔地吻了吻他的耳垂。
陸蘇北肩膀輕顫。
但沒有回頭。
-
止疼藥治標不治本,長期服用不止容易出現耐藥性,更會對身體產生副作用。
為了讓陸蘇北日後不再被疼痛所困擾,必然要幫他調理身體。
所以每隔兩天,都要他泡一次藥浴。
藥浴安排在睡前。
沒有人比陸蘇北本人更希望免除身體的痛苦了,他很配合治療,少有拖延。
多數時間,他會儘早處理完當天政務,早些回到寢殿。
也有個彆時候,政事實在太多,忙到深夜才回。
每次,他都能遠遠地瞧見寢殿中的光亮。
就像今天一樣。
他的唇角不自覺地翹了翹。
“時淺渡還在等孤?”
掌燈的內侍嘴甜,笑著答道:“是,時姑娘聽說您要回來了,立刻安排人加熱了藥湯,已經在寢殿裡備好了,就等著您回去泡呢,想來啊,心中是極在乎您的。”
他戰戰兢兢地陪在陛下身邊一年有餘了。
自從時姑娘住進寢殿,陛下的情緒肉眼可見地變好,他都不必像從前那樣擔驚受怕。
“你下去吧。”
“是。”
陸蘇北走進寢殿,背手將門關好。
走進裡間,就能瞧見屏風後麵散發著騰騰熱氣的木桶。
時淺渡坐在床上,見陸蘇北回來,衝他招了招手。
她笑著逗弄:“陛下今天怎麼這麼晚?真是辛苦,快過來讓我抱抱。”
“……”
陸蘇北象征性地擰擰眉頭。
心中並不真的惱火。
時淺渡沒少這麼膽大包天地調侃他。
他最初厭惡至極,厲聲嗬斥,還威脅地與她動過手。
後來麼……
他走到床前,張開雙臂。
“替孤更衣。”
與其說是替他更衣,更像是張開手臂把自己袒露在她麵前。
給了她一個隨意抱他的機會。
時淺渡抿唇輕笑,手很快,幾下就幫陸蘇北把外袍褪下。
春日的衣裳不算厚重,她隨手丟在旁邊。
接著手臂一彎,就摟著男人的腰,把他擁進懷裡。
他身體雖有各種各樣的毛病,但身子結實得很。
若他不說,根本看不出平日會有多疼。
“陛下好像瘦了。”
陸蘇北眉眼未動。
他看著時淺渡那麼親密無間地抱住自己。
隻是溫熱卻灼人的體溫,隔著薄薄的衣料傳遞過來。
說心裡話,他挺喜歡被時淺渡抱著的。
不管是在床上躺著的時候,還是像現在這樣,他都喜歡。
她總能讓他覺得,他是珍寶。
是她的珍寶。
任何人都喜歡被人珍視的感覺。
那種感覺太玄妙太誘人了。
時淺渡到底喜歡他哪裡呢?
他完全想象不出。
他唯一能得出的結論跟從前一樣——
這個女人的演技太好了。
若是他再進一步,讓她更全麵地好生伺候,她還會願意嗎?
她還能演得這樣好嗎?
她還能把他當成捧在掌心的珍寶嗎?
陸蘇北走神片刻。
回過神,他冷聲說:“好好更衣。”
“是是是,好好替陛下更衣。”
時淺渡好聲哄著,解開扣子,便更不老實了。
餘光瞧見,男人的喉嚨輕動一下。
她無聲地笑,站起身,慢條斯理地一點點幫他將上衣褪下,露出了精壯卻留下不少疤痕的皮膚。那些都是陳年舊傷了,瞧見傷疤,她就能想象出當年流了多少的血,會有多疼。
上麵百分之八十的傷,她記憶中都是沒見過的。
每為他“更衣”一次,她心中就會難過一次。
而脖頸上的痕跡她見過。
是身為奴隸,被主人用燒紅的鐵烙下的印記。
何其殘忍。
她輕車熟路地幫陸蘇北脫掉上衣後,往屏風後麵比了個手勢。
“去泡藥浴吧,早泡完早休息,明天還得早起。”
真想當個勤政的皇帝,那是真的累。
一天到晚,就沒個休息的時候。
這點倒是挺像“從前”的。
她是皇帝,整日吃喝玩樂讀書看戲,不太需要把精力放在正經事上。
而陸蘇北是她“上得戰場下得床榻”的陸大人,每日幫她處理政務,忙得飛起。
現在跟那時相比,好像隻有名分上的差彆。
她總是覺得自己依然是處尊養優的皇上,嘴裡不疼不癢地喚陸蘇北幾句“陛下”而已。
隻是男人的身體大不如從前了。
那時調養得當,每天忙碌還沒什麼問題。
如今身體本就不好,整天熬著哪兒行?
所以,她整天催陸蘇北早點休息。
她推了推陸蘇北:“快去,彆熬到下半夜了。”
陸蘇北站在原地沒動,垂眼看她。
他眉眼平平,沒有狠戾也沒有陰鬱,若說有什麼的話……
或許是一絲看笑話般的譏笑?
他說:“繼續。”
時淺渡的眉梢微微一挑。
這是讓她……繼續脫?
要知道,過去那麼多天,陸蘇北隻讓她脫到上衣,剩下的他自己到屏風後麵去解決,從來不需要她伺候著泡藥浴的。
“陛下,您確定?”
她抬眼,跟那雙黑沉沉的眼眸對視了。
陸蘇北臉上的譏笑更甚了。
他重複:“繼續。”
“……”
那她可就……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