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歪頭,笑道:“隻是突然覺得你身材還不錯。”
白逾明動作微頓,扯了下唇角。
他盯著鏡子裡的時淺渡,目光微微帶著諷意。
“真看見了你就不這麼說了。”
許多過去留下來的疤痕……
她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姑娘,怎麼可能真覺得不錯。
時淺渡懶洋洋地笑了笑:“那也得真瞧見了再評價不是?你說,要是被人問起你身上的情況,我不知道可怎麼辦?”
白逾明洗完臉,拿起一旁的眼鏡,擦淨濺到的水珠。
他一臉冷然地帶上眼鏡,拿眼角掃她一眼。
“這不是正是考驗你臨時反應的時候麼?”
“……”
這男人現在真是軟硬不吃。
時淺渡咬了咬後槽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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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換好了,你幫我拉一下後背的拉鏈,哈尼~”
時淺渡在試衣間裡敲了敲木門。
說到“哈尼”的時候,語調故意往上揚了揚。
兩人結盟的第二天,白逾明就帶她過來試了禮服,並讓店員根據她的尺碼把腰身肩膀等地方稍微修改。
幾秒鐘後,白逾明來到她身後,手指指肚輕輕抵在她的腰上,另一隻手將拉鏈拉了上去。
他沒有說話,在時淺渡轉過身來的時候,也沒有任何神色上的波動。
隻是透過微微反光的鏡片,盯了那對帶著笑意的薄唇半晌。
“很合適。”他衝時淺渡伸手,“走吧。”
“真是的,連誇一句都不會。”
時淺渡勾住男人的手掌,在他掌心掐了一下。
這倒是跟過去差不多。
白逾明誇人,最喜歡說的就是“時小姐真好”。
要不然就是說一些真善美的誇獎,板板正正的,真心的誇獎都被他說成拙劣的馬屁。
傻乎乎的笨蛋一個。
白逾明根本不接茬:“今天算是第一次合作,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好好好,這你放心好了。”
時淺渡翻了個白眼。
這男人心裡真是除了報仇就是報仇。
傍晚,天已經暗下來了,街上漸漸亮了燈。
車子一路穿行過繁華的街市,停在一棟燈火輝煌的公館門前。
時淺渡挽著白逾明的手臂,在他對門童亮出身份後,兩人一起款款而入。
會場亮如白晝,豪華的水晶燈、鋪著絨布的酒桌、優雅的旋轉樓梯……一切陳設無不透露出極儘的奢華,這場舞會的規格可想而知。
身穿禮服的男男女女們手執高腳酒杯,推杯換盞。
白逾明主動放低姿態,與幾位頗有身份的人打了照麵,淺談幾句。
時淺渡發現……
他現在拍馬屁的話真是隨口就來啊。
什麼不會誇人,他就是不想誇她罷了。
果然,白老板已經不是以前的白老板了。
已經重新認識好幾天了,她發現自己竟是還沒能習慣。
同床共枕許多年的男人大變樣……
真是叫人又不適又心疼。
想必是敲碎了骨頭才學會了這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功夫吧。
而且,他以前有點古板,對洋派雖不說討厭,但也談不上喜歡。
洋服很少穿,洋酒更是從不碰一下。
現在竟是能穿著得體的西裝,手執酒杯與人侃侃而談了。
“井田將軍。”
白逾明突然衝旁邊的人垂首。
“嗯,你來了。”被稱作井田的男人扭頭看向時淺渡,“這位小姐是……?”
“哦,這位是我之前跟您提起過的女朋友。”白逾明介紹道,“她最近才從國外留學回來,剛回上海一周,以後我們還要倚仗您多多照料。”
時淺渡明白眼前這個五六十歲的男人,應該就是白逾明現在明麵上的上司。
她點點頭打了招呼:“初次見麵,你好,井田將軍。”
井田目光平和,隻有微眯起眼睛的時候,會有銳意一閃而過。
他點點頭,言語聽著倒是溫和:“這樣啊,我還以為你過去說有女朋友是敷衍我的,既然是這樣……那我也不好多勉強,隻是我女兒對你一片真心,怕是要難過了啊。”
時淺渡的眼皮跳了跳。
慢慢地咂摸出不對勁兒來。
白逾明現在明麵上是在給日本人工作,看起來做的挺好,很受賞識。
所以,上司想把女兒嫁給他,拉攏他徹底給自己國家賣命。
白逾明隻想報仇,不想摻和到任何一方陣營裡。
想推脫掉,但又不好推脫……
所以必須找個人頂上來。
但這明顯不是什麼好事吧!
以前白逾明拒絕,那他自身是推動“聯姻”的阻礙。
現在有了她……
她就成了那個阻礙。
她就成了對方的眼中釘。
活靶子啊這是。
“總有人借著我老大不小的事,給我介紹對象”?
哈,真實情況可不像他說的這麼簡單啊。
時淺渡的嘴角抽了一下。
她家白老板,比她想象中還要壞。
怪她還是本能地相信跟她朝夕相處了數年的白老板,沒有太細致地調查白逾明背後地情況,隻把他最基礎的信息掃了一遍,而沒在意人情世故。
要不是她是時淺渡……
指不定最後凶多吉少。
挽著白逾明的手指,在他胳膊上狠狠地掐了一下。
掐到了一片緊實又有彈性的肌肉。
“……”
她的臉頰動了動,又在那塊手感極好的肌肉上多掐了兩下。
這要是不多占點他的便宜……
真是對不起她家白老板的“用心良苦”。
白逾明用眼角睨了她一眼。
他衝井田微微欠身:“將軍,她才回國,對國內現在的情況不夠了解,我先帶她熟悉熟悉環境。”
井田揚起手,瞧著倒是挺有禮。
他盯著時淺渡:“多照顧喜歡的人是理所應當的。”
兩人簡單寒暄後,離開了原地。
時淺渡擰在他的腰上:“你之前怎麼沒說,想給你介紹對象的是這麼號人物?”
“你沒有問,我怎麼會知道你想知道什麼?”
白逾明推了下眼鏡,牽著她的手一同走進舞池。
他一手輕輕搭在時淺渡腰間:“不過,如果你實在是害怕,現在說明也可以。”
時淺渡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好一手激將法,把我架在火上烤。”
她怎麼就這麼想打人呢?
想讓白老板知道知道……算計了她的後果。
麵都在這種場合露了,突然分手正常嗎?
就算真的是突然分手了,能徹底地擺脫跟他的關係嗎?
白逾明垂眼,都過鏡片注視著時淺渡近在咫尺的麵容:“最初是你主動提出來陪我來這個舞會的,現在看你的反應,怎麼好像是我強迫了你一樣?”
他舞步嫻熟,哪裡還有半點在戲台上的古風古韻。
一個西方一個東方,早已徹底不同了。
真是……悲哀啊。
時淺渡真是恨死了害白老板變成這樣的人了。
她暗地裡磨磨牙,想著絕對要跟白逾明一起狠狠地報複回去。
當然,她也會把人好好地哄回自己懷裡的。
一天是她的,就永遠是她的。
兩人一同隨著音樂輕輕舞動。
她忽而察覺到一束目光,用餘光看去,正是剛才打過照麵的井田將軍。
看來那人在懷疑她的身份,覺得白逾明跟她不是真的。
她勾起唇角,搭在白逾明肩膀上的手指往上攏了一點兒,勾住他的脖頸。
接著,稍稍抬頭,就強硬地親在男人的唇角。
白逾明皺眉。
“井田在看,你確定要露出這個表情嗎?”時淺渡湊到他的耳畔,輕輕地笑,“做戲做全套,這不正是你想要的麼,哈尼?”
察覺到男人肩頸處的肌肉緊繃,她的表情愈發惡劣。
手掌掐住他的脖頸,又一次親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