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八章
晉江獨家發表/禁止一切盜文/莫八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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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小將軍年紀輕輕就如此英武, 保邊疆數年安穩,實在是叫我等欽佩。”
“是啊,時小將軍此番回京, 就好生修養,不必繃得太緊了。”
“不知道時小將軍可喜歡聽戲?今日春香樓正好請了班子,不知道小將軍願不願意賞臉同去, 把酒言歡,也好讓我等聊表敬意。”
如果自己不是主角, 去酒樓喝酒聽曲,時淺渡是願意的。
可一旦成了主角,就要沒完沒了地應酬,惹人煩躁,她不喜歡。
本想拒絕,眼角突然瞥見了熟悉的身影。
那人正裝作不在意地沒有正眼看他們,隻拿餘光關注。
她眼珠一轉,收回了視線。
臉上揚起笑意。
她說:“好啊,諸位大人盛情相邀我又怎麼會推諉,正好我離京數年,對京中環境不太熟悉, 還要諸位大人多多指點。”
“哎呀, 好說好說。”
“小將軍客氣了,照料晚輩本就是我等應該做的。”
“那時小將軍,咱們請吧。”
一眾人跟時淺渡一同往出宮的方向走去。
這時, 沈青款款步入他們的視線, 目光淡淡地一瞥。
他似笑非笑地一一掃過官員們,又在時淺渡的臉上略微停頓了幾秒。
“各位大人對時小將軍真是照顧有加。”
“沈大人,時小將軍回京不過幾日, 我們相互之間走動走動也是無可厚非吧。”
“春香樓今晚請了南邊來的戲班子,不如沈大人與我們一同……?”
官員們也就是隨口一說,麵子上的事,不是真的邀請他。
春香樓到底不是純粹的酒樓,會有些表演歌舞一類,沈青本就不是特彆喜歡參與各種局,這樣的地方,他就更不待見了,以前從沒見他踏進過春香樓。
他們還以為能照常聽見沈青的拒絕,然後目送他離開即可,不想卻聽他說——
“好啊,正巧皇上看中時小將軍,叫本官多多照拂一一。”
自己想去的很,卻一開口就找了旁的借口。
說得那叫一個天衣無縫。
“這……”
開口邀請的官員一時語噎,乾巴巴地沒能接上茬。
另有人上前笑道:“沈大人肯賞臉,那是我們的榮幸。”
沈青不動聲色地把眾人的神色收入眼底。
他哼笑一聲,抬手道:“那諸位大人,請吧?”
說完,又側過身,看向時淺渡。
他主動搭了話:“時小將軍,你也請。”
負在身後的手指攥緊,背脊也偷偷挺直了些。
希望可以在“第一麵”上,給時淺渡留下一個好印象。
“我早就聽說皇上身邊的沈大人一心隻為皇上分憂,不喜歡應酬也很少跟同朝官員們走動,從不拉幫結派。”時淺渡走在自家大人身邊,速度不快不慢,剛好與沈青同頻,“沒想到今天大人為了我與大家同去,真是讓人受寵若驚。”
“為了我”這三個字叫沈青心裡波動了一下。
心裡藏著小九九的人,容易心虛。
而他正是為了某種私情才參與其中,就總覺得時淺渡話裡有話。
“受寵若驚?”
藏在袖中的手指輕輕撚了撚,眼角微微挑起,睨著時淺渡。
他似笑非笑道:“這驚字,是驚喜還是驚嚇?”
他本能地想跟時淺渡親近親近,拉近些距離。
而數十年如一日的謹小慎微的性子,又讓言語裡即便有意味不明的試探,也不容易叫人發覺,至少外人聽了,不會覺得是摻著感情的試探,隻認為是譏諷與威脅。
隻有心裡偷偷地期待,想聽見些符合心意的好話。
但時淺渡不一樣,她知道沈青話裡真正的意思。
薄薄的嘴唇往上一翹,露出些許笑意。
她客客氣氣地打官腔:“沈大人說笑了,自然是驚喜。”
距離不近不遠,說她疏離吧,沒有;
說她親昵吧,也沒有。
倒像是從什麼模板上扣出來的答案,不假思索就用在這兒了。
“哼。”沈青淡淡地哼聲,“時小將軍這見人說人話,見人說鬼話的功夫倒是不錯。”
他一臉的輕慢,出口的語調也含著譏諷。
而內心裡,卻是被一句官腔就哄得心頭浮出了絲絲喜悅。
他暗罵自己沒骨氣。
明知道是套話,有什麼可高興的?
視線在時淺渡那張漂亮又英氣的臉上黏了幾秒鐘。
在她側頭看過來時,又若無其事地挪開。
時淺渡學著沈青剛才那找茬的話,問道:“那大人是人是鬼?”
“本官是人是鬼不重要,重要的是彆人怎麼看本官,怎麼定義本官的所作所為。”沈青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自嘲道,“若世人都認為本官是那禍亂朝綱的閹宦,必除之而後快,本官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又有什麼分彆呢。”
“當然有分彆了。”
時淺渡溫聲開口,與沈青對視時懶洋洋地笑了起來,語氣不甚正經。
她說:“這關係到我是應該罵大人,還是應該為大人鳴不平。”
沈青心中寬慰,感歎時淺渡果然還是那個對閹人並無偏見的少年將軍。
而且……唔,她笑得還是那麼好看,真是多看不得。
他垂了垂眼,一如既往的歪曲道:“怎麼,時小將軍想罵本官什麼?”
時淺渡調侃:“看大人這胡攪蠻纏的勁兒,八成是要選擇前者才是正確的吧。”
“……?”
沈青挑著眉頭罵瞪她一眼。
他威脅地笑:“你剛才說本官什麼?本官沒聽清。”
時淺渡低低地笑了好一陣,才在對方的瞪視下住了嘴。
“大人聽錯了。”她一本正經,“我什麼都沒說,想必大人不會拿什麼沒有真憑實據的事兒來汙蔑我吧?”
先是罵了他,現在反倒先來給他扣帽子。
沈青張開薄唇,想嗔她一句。
又反應過來,他們的關係不似從前那麼親近。
最後斂斂神色,隻得作罷,低哼一聲。
“量你也不敢再重複。”
走在兩人前方的幾名官員時刻觀察著後麵的動靜。
他們聽不太清楚,隻能偶爾咂摸出隻言片語,或者從兩人相處的氣氛分辨情況。
有人聽見了“受寵若驚”等隻言片語,見沈青沒有發火也沒有刻薄諷刺,便猜測著時淺渡是說了好話,把人給哄得高興了。
那人壓低嗓音,同身邊的官員說:“本以為時小將軍常年在外征戰,是個有話直說嫉惡如仇的錚錚漢子,沒想到,竟也是那種溜須拍馬之人,上趕著同沈青那等閹宦攀交情。”
“他初來乍到,皇上的態度不好琢磨,不便得罪沈青,也可以理解。”
“你說的也有道理,可……唉。”
時淺渡聽力好,一早把那些人的話聽在耳中。
她聳聳肩,渾不介意。
不僅是要跟沈大人攀關係,她還要寵著她家大人呢。
沈青雖聽不清楚,但在朝那麼多年,那些官員就是抬抬屁股他就知道他們要放的是什麼屁,一眼就能從那些人臉上瞧出他們心中所想。
他上前兩步:“諸位大人可是提到了本官?有什麼事,直接問本官便是,何須遮遮掩掩。”
幾人嚇了一跳,連忙陪笑著打圓場。
“沈大人誤會了,我們在說時小將軍遠在邊疆的累累戰功呢。”
“是啊,沈大人不要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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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眾人包下了春香樓最大的包間,推杯換盞。
沈青重活這一回,提早打壓了不少對他虎視眈眈的官員勢力,不僅輕鬆避開了南疆“監軍”之行,還鞏固了自己的地位與權勢。
坐在桌上,就算許多人都想給他灌酒見他出醜,也是沒有人敢上前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