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8 章 太歲26(1 / 2)

十月下旬,金月王朝的皇都白玉京下了一場寒涼的秋雨。

東宮的觀月小築裡,江雨眠正坐在簷下聽雨。

簷角雨滴成串,她穿著一身樣式簡單的素白衣裳,坐在一張寬大的紅木躺椅裡,她沒有穿鞋襪,素白的裙擺下露出泛著淡淡粉色的腳尖,宛如一朵從雪原裡悄悄探出頭的粉紅花苞。

她神色懨懨的,看著籠罩在氤氳雨幕裡的觀月小築,那株巨大的扶桑木還開著深深淺淺的粉色小花,花瓣簌簌抖動,在濛濛細雨中更顯嬌嫩。

再過半個月,才是扶桑木花落的時候。

白鸞鳥從樹冠裡探出腦袋,眨著兩隻緋紅色的眼睛看著江雨眠。

江雨眠抬起手,懶懶地撩了一下耳邊的頭發,及腰的長發散在肩頭,如上好的絲絹般泛著動人的光澤。

她看著簷角成串滴落的水珠,忽然感到臉龐一陣溫熱,一陣蒙蒙雨霧被一陣秋風吹來,那片溫熱很快變成一片冰涼。

江雨眠放在膝蓋上的手慢慢抬起,觸及臉頰時,又摸到了一片被秋雨沁涼的淚水。

前一陣她還有些絕望,此刻已經心如止水。

她伸出手,簷角滴落的水珠落在她的掌心裡,又從她的指縫間緩緩淌落。

又是一陣秋風裹挾著寒涼的秋雨吹到簷角下,帶著草木氣息的寒涼水霧落在江雨眠的麵頰上,打濕了鬢邊的碎發,黏在她蒼白的臉頰上。

一陣冷冷的月桂香氣隨著秋風飄過來,江雨眠微微轉頭,在氤氳朦朧的雨簾中,一個雪白的身影正從扶桑木下緩緩走過來。

皚如山上雪,皎若雲中月。

他戴著白玉冠,穿著一身雪白色的袍子,胸前用銀線繡著一輪半隱在雲層中的美麗月亮,袖口和衣擺處用同色的銀線繡出了一幅壯闊華美的山河圖,合在一起,正是一幅山川捧月圖。

白鸞鳥從粉雲似的花朵裡伸出了雪白的尾羽,半邊身子從樹冠裡探了出來,用鳥頭親昵地蹭了一下月扶疏的臉。

月扶疏拍了拍白鸞鳥的腦袋,朝著江雨眠望了過去。

秋雨淅瀝,在白玉京寒涼徹骨的秋雨裡,那張美到令人窒息的臉霧蒙蒙的,濃長的睫毛低垂著,露出一點剔透瑰麗的紫,寬大的素白衣袖垂在她的手肘處,露出一節雪白的手腕,正伸手接著簷角滴落的水滴。

她神色漠然,臉上卻一片未乾的淚痕,長長的睫毛濕漉漉的,像被雨水打濕的羽毛,微微向上顫了一下後,朝著他看過來。

兩人隔著一片雨幕對望著。

風忽然變大了,草木猛烈搖晃起來。

寒冷的秋風裹挾著冰涼雨水,猛地朝著簷角倒灌進來。

江雨眠閉上眼,風聲掠耳,卻沒有一絲雨滴拍打在她身上。

她睜開眼,看到一片雪白的衣袖在她垂落下來,衣袖上用銀線繡著的錦繡山河泛著如刀鋒般的冰冷光芒,無聲宣告著眼前這個男人至高無上的地位,以及在他看似溫和皎潔的外表下,沒有任何溫

情的心臟。

朝著江雨眠傾瀉過來的風雨都被這片衣袖擋住了。

江雨眠看了他一會,說道:“你會和你父皇一樣麼?”

月扶疏的眼神動了一下,沒有說話。

江雨眠的唇角翹了翹,扯出一個譏誚的笑容:“怎麼,藥草開出的花朵太好看,太合你的心意,到了最後時刻舍不得摘了?”

月扶疏看著她,過了一會,他說道:“這些年,我在你身上花費了無數心血,眠兒,你對這一切習以為常,所以從不覺得這些心血和時間有多麼寶貴。”

他伸出右手,捧著她的臉,如玉般微涼的拇指緩緩撫摸著她臉頰,指腹落在她微微泛紅的鼻尖上。

“即使是九品天人,一生能有多少個十年?”

江雨眠居然從他平靜的聲音中聽到了一絲淡淡的澀意,她沉默了會,說道:“不是十年,是八年,我十歲那年才離開地宮。”

她歎了一聲:“其實八年也很長了,這麼些年,養條狗都會有感情了。”

月扶疏搖頭:“是十年,你八歲那年,我就知道了你的名字。”

看著江雨眠錯愕的眼神,他的手慢慢拂過江雨眠的臉,拭去了她臉上斑駁的淚痕。

再一低頭,看到她探出裙擺的那截腳尖,月扶疏說道:“鞋襪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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