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如果108(1 / 2)

世界上所有的東西都變得很小。

明明變得很小,卻又分毫畢現,即使是最細微的沙礫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真奇怪啊。

似乎不是體積上變小了,而是在某種意義上的變得“渺小”。

中原中也不知道自己站在什麼地方,但是他知道自己正在注視著變得渺小的世界。

視角不是站在高樓之上,也不是站在高空的由上而下,而是更難以形容的宏觀視角,所有的一切都能輕易地被他看見。

所有的一切。

他眼中看見的任何事物,也都能輕易地被他破壞。

似乎隨著視角的變化,他的心境、他的靈魂,也隨著被帶到了某個高處,用無法言喻的角度注視著世界。

他沒有低頭,也沒有抬頭,即使視角奇異,心裡依舊毫無波瀾,隻是平靜的注視著遼闊的世界。

山脈、河流,高樓、田野。

車水馬龍的都市、寂靜遼闊的廢墟。

然後是不知道在哪裡的哪裡。

周遭突然變得一片空白,所有的事物都消失了,隻剩一個異色瞳的少年,在純白的空間中獨自佇立,擔憂的抬頭望著他。

——燈。

中原中也心裡剛出現燈的名字,純白的空間一下子重新填滿色彩,原本覺得不真實的宏觀視角也變得真實起來。

他似乎從什麼極高極遠的地方心甘情願的下落,輕飄飄的來到燈身邊,緊緊握住他的手。

接著。

中原中也突然驚醒過來。

……是夢啊。

果然隻是夢。

醒來後沒多久,夢境裡的一切就慢慢遠去。

外頭的天空已經微微亮起,地上的街燈不知何時暗了下來,空氣冰冰涼涼。

中原中也盯著天花板看了幾秒,轉過頭看向近在咫尺的燈。

燈還在睡,太宰治也還在睡。

大概就是因此,現在他們的位置是最自然的、沒被人為調整過的位置。

中原中也在夜裡不知不覺從自己的位置上離開,現在幾乎是貼著燈睡,腳都要和燈的腳纏在一起了。

他意識到這件事的瞬間,耳朵就逐漸燙起來,小心翼翼的讓自己離燈稍微遠一點。

隻是一點而已。

他又往燈的另一邊看過去。

另一邊的太宰治半蜷著身體側躺,一隻手搭在燈腰間,臉埋在燈的枕頭上,同樣已經脫離自己原本的位置。

燈被兩個人擠的生存空間狹小,還是一動不動的,睡的很熟。

中原中也看著燈的側臉看了會兒,微微彎起唇角,輕輕順了順燈的額發,才終於坐起身來。

看過太宰半抱著睡覺的燈看書的樣子,現在再看他堪稱規矩的隻有一隻手搭在燈腰上,都覺得不算什麼了。

是被潛移默化了嗎?

不過,算了。

剛才他的動作比太宰現在還過分,如果太宰每天早上起來看見的都是那種景象,會把燈攬走好像也很正常。

但問題是。

他為什麼要同情情敵啊?!

中原中也抹了把臉,讓自己清醒一點,輕手輕腳的下床洗漱。

他沒有去把太宰治的手彈開,除了剛才他的動作更過分之外,還因為他現在不太想讓太宰治起床。

隻有他一個人醒著的時間不算多,要好好珍惜才行。

他洗漱完畢,站在落地窗前伸展了會兒身體,再次走回床邊坐下。

話說回來,剛才好像做了個很……讓人有些莫名疲憊的夢。

是什麼呢?

醒來之後,原本覺得很清晰的夢境就變得模糊,能記起來的部分很少,隻有零星的片段和夢裡的感覺還留存著。

是很……很寂寥的吧。

似乎能看見全世界,卻也孤獨的驚人。

直到看見燈的時候——

中原中也再次側過頭看向燈,不自覺彎起唇角。

他瞥了眼太宰治頗有些礙眼的手,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隨手彈開。

他依然不希望太宰現在就起床。

他再次看向燈,非常小心翼翼的、極輕的湊近。

……他想偷偷親一下。

雖然已經想不太起來究竟做了什麼夢,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很想親親燈。

比以往的想法都要強烈很多,很想親親他。

中原中也注視著近在咫尺的燈,終於意識到自己到底想做什麼,心跳忽然加快,手心也出了點汗,耳朵尖慢慢紅起來。

都、都還沒親到……

甚至是燈都不知道的親親,他就緊張成這樣了,怎麼可以啊!以後怎麼辦?!

他輕輕吸了口氣,理理燈的額發,下定決心慢慢湊近。

然後,在燈額上碰了碰。

“這樣就滿足了?”

太宰治的聲音突然響起。

中原中也狠狠嚇了一跳,瞬間往後撤,緊張的目光亂飄,過了幾秒才定下神,“什、突然說什麼啊?”

“隻是親親額頭就滿足了?”太宰治半張臉還埋在燈枕頭裡,隻露出一隻眼睛,斜斜的瞥向他,“膽小。”

“就、就說我會和燈說清楚才……咳、才真的親親他。”中原中也頓了頓,又順順燈的額發,聲音低低的,“在害怕的人,一直都是你吧。”

他說完,自己都有點愣了一下。

雖然一直有這種感覺,可是他其實也不是那麼確定。剛才脫口而出,才忽然覺得好像確實就是如此。

太宰治笑了一下,漫不經心的說,“光說我?你自己也是。”

他半張臉都還悶在枕頭裡,聲音也不免有些悶悶的,放在燈腰上的手微微往內收了收,把他朝自己那裡挪動。

中原中也停頓幾秒,忽然笑了笑,“世界上最後的三個人,竟然是兩個膽小鬼、一個笨蛋。”

“隻有你是膽小鬼。”太宰治說。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原本有些無奈自嘲的笑瞬間變成冷笑,“你才是唯一的膽小鬼吧。”

他雖然看過了這裡的太宰治的書,不過畢竟實際上是不同的人,他沒打算用那些來嘲諷太宰治。

太宰治沒有說話,隻是默默抬起頭,往燈那邊挪動身體,明目張膽的碰了碰他的耳朵。

中原中也瞬間瞪大眼睛,想立刻把燈搶過來,又怕把他吵醒了,怒道,“你在做什麼?!”

“親親啊。”太宰治說,“這麼明顯都看不出來?”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被他嘲諷的表情一激,大腦有點失去轉動,在自己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也低下頭再次親了親燈的額。

太宰治又換了個位置,不甘示弱一樣的碰碰燈耳後的位置。

中原中也當然也不甘示弱,同樣換了個位置,碰在燈的眼角上。

情況在他們像是比賽一樣的動作之中,漸漸失控起來。

但觸碰的是心中珍視的存在,比賽似的動作沒做幾個,就理所當然的變了味。

原本還注意著太宰治在做什麼可惡的事的中原中也,漸漸的就不再去看他,而是很專心的觸碰著燈。

太宰治……當然也是如此。

雖然能輕易地一心多用,可是現在正觸碰著很重要的存在,怎麼舍得分心去注意其他無關緊要的事物?

隻想更專心、再專心一點的注視著燈、觸碰著燈。

——就是另一個人真的很礙眼。

中原中也隨手把太宰治放在燈腰上的手彈開。

太宰治微笑著把中原中也放在燈胸口上的手拍掉。

他們一下子要低頭親親碰碰燈、一下子要抬頭把另一個礙眼的家夥處理掉,看起來一個比一個忙。

就這麼忙著忙著,不知不覺間,燈已經被他們換了個姿勢,整個人半坐在中原中也懷裡,脖子被他一點點觸碰著,手臂則被對麵的太宰治拉過去。

不過燈已經被他們搶過來搶過去很多次了,隻是現在是這種姿勢而已,太宰治又開始謀劃著準備把燈再次拉進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