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070(2 / 2)

寒門天驕(科舉) 清涴 19140 字 5個月前

眾人頓時哈哈大笑,胡閣老也忍俊不禁,盤旋在戶部上空的陰雲終於被日光破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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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精通順杆爬這項技能的福王順勢看向胡閣老,“您也一起來!”

胡閣老搖頭失笑,“我要是過去,你們連酒都喝得不儘興。”

福王笑嘻嘻道:“原來您也知道這段時間給了我們不少臉色看啊?這不得自罰三杯?”

胡閣老是真沒見過福王這種二皮臉的家夥,一時間竟哽住了,惱羞成怒,“怎麼,還要我求你們諒解嗎?”

福王皮了一下很開心,看到胡閣老不舒坦後更加開心,拽著蕭景曜的胳膊刺溜一下往外跑,嘴裡還嚷嚷道:“下值了,快跑!一起去喝酒啊!”

蕭景曜總感覺福王生錯了時代。擱後世,福王這樣的,妥妥是能整頓職場和傻逼老板的厲害人物。

福王沒什麼架子,就算剛來戶部當值,和福王不太熟悉的人,到了宴席上,也不會覺得拘謹。

這時候就能看出各自的性格了。舉著酒杯恭敬又不失熱絡,甚至還有一絲絲諂媚,過來給福王敬酒的,都是八麵玲瓏的人物,幾杯酒下來,就開始跟同僚們勾肩搭背稱兄道弟,完美融入同僚中,不管走到哪兒都能迅速將場子給熱起來。

也有不善交際的,一來就找個角落的位置坐下,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夾菜都隻夾麵前的菜,有人來敬酒就跟著端杯,尬笑幾聲,連幾句吉祥話都不會說,實誠地將酒喝完,又坐了回去。

蕭景曜坐在福王旁邊,福王自然是坐主位,眼風一掃,自然就將這眾生百態掃入眼中。

蕭景曜見多了這樣的場景,社牛和社恐,上輩子蕭景曜的公司也有一大堆。蕭景曜已經見怪不怪。

福王倒是往蕭景曜身邊湊了湊,壓低了聲音對蕭景曜說道:“看到那個風頭最盛的人了嗎?我覺得他適合去禦史台。他身邊那個,雖然在笑,我總覺得他陰惻惻的,可能更適合去錦衣衛的地牢,用正當手段去折磨罪大惡極之人,彆把歪心思用在常人身上。”

蕭景曜驚訝地看著福王,“殿下不覺得心思陰暗的人不可重用嗎?”

福王更驚訝,“誰還沒個心思陰暗的時候?本王給了他一個釋放陰暗心思的去處,不就正好一舉兩得嗎?既讓他發泄了陰暗的情緒,又能讓罪犯招供,多好!”

蕭景曜這回是真的對福王刮目相看了,給了福王一個讚賞的眼神,真心實意地敬了福王一杯,“殿下心胸寬闊,是大家之福。”

福王卻道:“不是本王心胸寬闊,是父皇心胸寬廣,自信能駕馭得了任何性子的臣子。就算是一匹惡狼,在父皇手中,也會成為一條聽話的狗。”

還是那句話,科舉考試隻是篩選掉了學渣,並未篩選掉人渣。有的人才高八鬥,也不妨礙他是個人渣。偏偏這樣的人還能力超群,上位者在這樣能力超群能被管住的人渣和庸碌之人中,會更傾向於用前者。

前者能

力更強,是真的能幫上位者解決問題。至於人品問題嘛……說句陰暗點的,這種人渣那麼多小辮子,隻能依附帝王的信任和寵愛而在官場混得風生水起。若是到最後出了問題,這麼多的小辮子,帝王都不用再給他羅列什麼罪名了,湊一湊立馬能將人下大獄,然後送上全家消消樂套餐。

蕭景曜發自內心地讚歎,“陛下竟然在教導您政事之後還不動怒,果真是慈父。”

福王詫異,“這還用教?父皇平時就是這麼乾的啊,多看看就明白了。”

蕭景曜:“……”

這話沒法聊了。

蕭景曜重新起了個話頭,“太子殿下的身子好了許多,這些時日在早朝上見他麵色紅潤,眼神湛湛,便知他精神很是不錯。隻是那體格,好似又威武了一些?”

“你乾脆直接說大哥又圓潤了一圈得了。”福王哈哈大笑,和蕭景曜碰了碰杯,“身形圓潤點也沒什麼不好,更威嚴。我看大哥也挺滿意。”

蕭景曜想到太子那一步三喘的做派,腦袋上就忍不住掛了幾根黑線。胖成太子那樣,肯定到了影響健康的程度了,三高立馬找上門來。擱後世,體檢報告都要亮紅燈。

奈何太子和正寧帝都很滿意,蕭景曜這個小官當然要明智地選擇閉嘴。

說起來,自從秋蘭圍場遇刺之後,正寧帝對太子的態度好像就冷了一點來著?

蕭景曜漫不經心地轉動著手中的酒杯,終於想明白了這個細小的關竅。

不管是太子還是寧王,從秋蘭圍場之後,貌似都被正寧帝給冷待了一點點?隻是正寧帝一向是個慈父,其中的細微差彆,一般人根本察覺不出來。蕭景曜時不時就靠著記憶掛來個情景重現都沒察覺到這一點,其他人更加發現不了。

蕭景曜頓時覺得碗裡的飯菜都不香了,心中警鈴大作。天家的父子關係,一個搞不好就會血流成河的啊。

蕭景曜已經開始頭痛了。

酒足飯飽後,蕭景曜正想回家,便聽到有人趁著醉意曖昧地笑道:“良辰美景,不如再去尋個溫柔鄉?”

這一頓飯下來,赴宴的人至少醉了一半。酒壯慫人膽,酒後也容易暴露本性。在他們清醒的狀態下,有福王在這裡,他們必然不敢說出這種話來。不過幾杯酒下肚,那真是向閻王借了幾個膽子,喝醉前我是京城的,喝醉後京城是我的。不過是提議去尋個溫柔鄉而已,多大點事?

那人還好死不死地問到了蕭景曜麵前,迷蒙的眼睛努力地看著蕭景曜,眼巴巴地等著蕭景曜的回答。

蕭景曜頓時露出了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不必,家中父母還在等我回去,不好讓他們久等,累得父母傷身,反倒是我不孝。”

對方愣了好一會兒,終於消化完蕭景曜這段話,好像覺得哪裡不對,又說不上來,聽到後麵的不孝兩個字,對方也不再糾纏,搖搖晃晃地走到福王麵前,自信一笑,“兄弟,同去嗎?”

福王還是第一次碰上膽敢和自己稱兄道弟的官員,見對方醉得不輕,明

顯沒了理智,福王也不好跟醉鬼計較,隻是扭頭給了護衛一個眼神,“將他架出去!”

神智清醒的同僚們都對這位同仁投去了敬佩的目光。對著皇子稱兄道弟,你這是喝醉了去找醉仙借了百八十個膽子嗎?

有福王在,還清醒的人自然不會應了那人的提議,但喝醉的人也不少,還真有幾個腦子已經離家出走的家夥,晃晃悠悠地跟在那人身後出了門。

蕭景曜的腦瓜子又開始嗡嗡了,實在搞不明白這幫人到底在想些什麼?

雖然其他人麵色如常,並不覺得這是什麼大事,隻是礙於福王在場,哪怕是裝樣子,也要裝出自己本性高潔不是那等耽於女色之人。

蕭景曜還是覺得十分一言難儘,那幾個人蕭景曜也有些印象,領頭那個是戶部的老人,這一次戶部的清洗並沒有波及到他,平日裡也算是個勤懇細致的人,蕭景曜甚至還聽到過他同彆人聊起過妻子和孩子,說他能有今日,全靠他妻子這麼多年對他不離不棄,聽著還挺深情。

結果就這?

蕭景曜都想冷笑。如果這也算深情的話,那後世真的遍地是情聖了。

奈何在現在的價值觀中,這人的行為還真挺深情。發達之後不拋棄糟糠之妻,美談啊!

對此,蕭景曜隻想冷笑。妻子陪著丈夫吃糠咽菜嘗儘苦楚,對丈夫不離不棄是應該的。丈夫一朝得勢,不拋妻棄子就是好丈夫,能成為一樁美談。

這個美談的門檻可真低。

或許有人穿越到古代後,美滋滋地開始三妻四妾,尋花問柳,覺得這是天堂。但蕭景曜還有那麼一點點的同理心,但凡看一眼這個時代的女子過得是什麼樣的日子,麵臨著怎樣可怕的環境,蕭景曜都沒辦法堂而皇之地將自己快樂建立在妻子的血淚之上。

對弱者的剝皮拆骨,隻會讓強者更加麵目可憎。

蕭景曜的人際關係比較簡單,蕭子敬和蕭元青再不著調,也沒往家裡領個侍妾,或者是跑去青樓當恩客。

顧家同樣家庭關係簡單,沒那麼多複雜的彎彎繞繞,顧明晟也隻有吳長纓一人。幾個兒子有樣學樣,都是不愛女色之人,枕邊人唯有妻子一個。

蕭景曜先前在正寧帝身邊當中書舍人,那個緊要的位置,總不至於有人醉醺醺地跑來邀請他去逛青樓。

官場同僚大多都是麵子情,互相來往時,總歸會披上一層人皮。蕭景曜見多了正人君子,又不怎麼關注他們的後院,還以為大家還是有那麼一點節操在的。誰知道就讓他見到了一些正人君子酒醉後的醜態呢?

蕭景曜心下歎氣,轉頭看向福王。

福王翻了個白眼,“莫非你也想去?想去就去,難不成還要本王給你付銀子不成?”

蕭景曜無奈,“天色不早了,明天還要當值,不如就此散去?”

福王也沒了興致,擺擺手示意眾人隨意。沒過多久,廂房裡的人就走了個精光。

福王瞥了一眼還留在廂房中的蕭景曜,“不是說要回家?”

蕭景曜淡淡道:“難道不是殿下有話想對我說?”

那眼神使的,蕭景曜想裝看不見都不行。

福王右手撐著下巴,手指在下巴上撓了撓,狀似不經意地提醒蕭景曜,“顧將軍一家都是愛重妻子的人。本王若是沒猜錯,現在你身邊得用的護衛,都是顧家給的吧?”

蕭景曜淡淡道:“我們蕭家,同樣也是愛重妻子的人。”

“那本王就放心了。快回去吧,本王也困了,正好回府歇歇。哎喲,明天指定起不來,我那些賬本,全都交給你了!”福王的話剛說話,人都已經腳底抹油溜出了房門,都不給蕭景曜反對的機會。

蕭景曜忍不住翻白眼。

回去的路上,蕭景曜抬頭看了一眼天邊的明月,官袍被大風吹得獵獵作響,正好讓腦子保持在最清醒的狀態,登上馬車,讓護衛趕緊駕車回家。

隻是車駕到一半,蕭景曜便聽到外麵傳來的救命聲。

蕭景曜眉頭一皺,掀開簾子一看,正好看到一名女子倉惶地朝著馬車奔來,身後追著的是好幾個凶神惡煞的壯漢,那女子見了蕭景曜,蒼白惹人憐愛的臉上頓時爆發出強烈的期冀之色,拚命往馬車前一撲,“恩公救命,妾是附近農家的良家女子,他們想要逼良為娼!”

趕車的護衛下意識地擋在蕭景曜麵前,蕭景曜瞧了一眼對方如蔥根一般的手,掩去眼中的冷意,淡淡地吩咐護衛,“繼續趕車。”

護衛長鬆口氣,應了下來,馬鞭一抽,就要繞過這名女子。卻不防對方突然往車上撲來,護衛察覺到了殺氣,下意識地用力朝著對方揮了一鞭子。然而對方卻不避不躲,任由這一傾注了護衛全力一擊的鞭子落在她身上。

護衛暗道一聲不好,對方已經像隻破碎的蝴蝶一樣飛了出去,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追著那女子而來的壯漢們登時分成兩撥,一撥人去查看那女子的情況,往對方鼻子下一探便哭嚎了起來,“小妹啊,你怎麼就去了?”

另一撥人圍住了蕭景曜的馬車,說什麼都不許他們離開,“殺人償命!你們還我小妹的命來!”

護衛擔憂蕭景曜,緊緊將蕭景曜護在身後,暗處的護衛也現了身,警惕地看著這幾人,大有對方一動手就將他們拿下的架勢。

蕭景曜皺眉,冷靜道:“先將那位姑娘送去醫館……”

“你放屁!我小妹都沒了氣息,哪個醫館的大夫能從閻王手裡搶人?”

“你們還我小妹命來!”

六個壯漢全都圍了上來,死死瞪著蕭景曜,憤怒地喘著粗氣,舉起了缽大的拳頭,就準備同蕭景曜拚命。

護衛們瞬間將蕭景曜護在身後,同這六個壯漢動起手來。

蕭景曜的護衛都是身經百戰的精銳,這幾個壯漢雖然身強力壯,卻也不是他們的對手。沒過多久,護衛們便將他們都放倒在地。

這邊的打鬥聲引來了巡邏的衙役,對方見到衙役到來,爆發出一聲淒厲的呐喊,“殺人了——”

景曜正要解釋,就見衙役的燈籠之下,五名壯漢口吐鮮血,死不瞑目,不遠處的女子嘴邊有血跡,蒼白的臉上一點血色都無,胸膛沒有一絲微弱的起伏。

隻剩下剛剛那個叫嚷著殺人的壯漢,同樣是一臉血,模樣十分淒慘,站都站不起來,咬牙向衙役爬去,“大人,求大人為草民做主!”

蕭景曜遽然變色。

護衛們同樣臉色大變,“不可能,我們動手時都收著力道,絕不可能傷人性命!??[]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大理寺卿不知什麼時候騎著馬出現在了現場,看向蕭景曜的目光中有著疑惑,但地上那幾兄妹的情形實在太過淒慘,大理寺卿也隻能對蕭景曜拱手道:“人命關天,怕是要勞煩蕭大人往大理寺走一趟了。”

蕭景曜如何不知自己這是落進了彆人的圈套裡。但是一出手就拿六條人命給自己下套……

蕭景曜閉了閉眼,腦海中都是那幾兄妹慘死之狀,深深握拳,指甲掐進肉裡的疼痛讓蕭景曜格外冷靜,對著大理寺卿點點頭,認真道:“下官這次屬實是飛來橫禍,還請大人還下官一個清白。”

秦大人歎了口氣,“若你真是被冤枉的,本官一定還你個公道。”

蕭景曜又抱拳道:“可否勞煩大人讓人給我家中傳個信,以免家人擔心。”

這點倒不是什麼難事,秦大人見蕭景曜願意配合,自然是點頭同意。

按照規矩,蕭景曜確實該同秦大人去大理寺。奈何蕭景曜現在不知道下狠手算計他的人是誰,對秦大人也帶著幾分防備,不敢輕易相信他。

誰知道進了大理寺,又有什麼東西等著自己呢?

蕭景曜瘋狂頭腦風暴,抽絲剝繭分析自己乾的所有事情,不斷猜測自己到底得罪了誰,最有可能對自己出手的人是誰,又一個個將浮現出的名單劃掉。

不對,戶部那些人都沒有這麼大的能耐。

是自己做的事情妨礙,或者說馬上就要妨礙到某個大人物了嗎?

蕭景曜凝眉,腦中的思路越來越清晰。

庫銀失竊案已經過去,戶部的官員都清洗了一半,要收拾的早就被收拾了,不會等到現在才對他出手。

那就是接下來的查賬了。

賬目。

戶部的賬目有不對的地方嗎?

或者是彆的地方的賬目不對?那人知道自己查賬的本事,擔心自己將賬目查出來?

蕭景曜思忖間,兩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一人笑道:“秦大人,家中侄子不謹慎,惹上了麻煩。本公也不想故意為難你,索性跟著侄子往大理寺走一遭,如何?”

另一人笑眯眯道:“那本王也跟著過去看一看,到底蕭大人是赴了本王的宴才惹上了這個麻煩,本王總不能坐視不理。”

蕭景曜心下一定,對著他們拱手一笑,“多謝王爺,多謝承恩公。”

捋清楚來龍去脈後,這個賬,蕭景曜還就非查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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