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瞳渾身的汗毛都是因為秦嘉這句話豎了起來。
幾乎在他開口的一瞬間門, 她也心電感應般,察覺到了那股不尋常的氣息。
她屏住呼吸,似乎都能聽到坑岸上並不存在的腳步聲。
她心跳又重又快,手緊緊攥著褲子, 秦嘉在她身上蓋著的草席上灑了什麼, 聽動靜, 應該還是糯米。
那個惡心又冰冷的氣息愈發近了, 哪怕隔著草席, 樂瞳都渾身發寒。
她覺得這會兒氣溫估計都零下了,早知道躺下之前穿個羽絨服,太冷了,真的太冷了,她凍得直哆嗦, 幾乎扛不住要開口求救。
但不需要, 秦嘉應該是注意到了, 他做了什麼事, 她很快就溫暖起來。
樂瞳慢慢放開呼吸, 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雖然人溫暖了, 但她知道那東西還在草席外麵沒有離開。
它可能和她隻有一道草席之隔,她幾乎以為自己與它鼻尖貼鼻尖。
無法形容的窒息感襲來,她起初以為是自己的幻覺,或者是下意識在屏住呼吸, 但很快發現不是。
她拚儘全力想要呼吸, 可是做不到,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從她嘴裡吸走屬於她的陽氣。
她再次感覺到身體發冷,手腳都因為窒息而顫抖起來, 眼睛哪怕不閉著也什麼都看不見,四周全是黑的,黑得她頭疼欲裂,臉頰發疼。
胸口好像癟下來了,她就像被吸乾了血液的乾屍一樣,肉眼可見地沒了活人的痕跡。
彆問樂瞳是怎麼知道自己變成這樣的,她就像生了一雙天眼,能看到那東西在自己身上做什麼!
隻見草席之上趴著一個渾身漆黑,手腳潮濕,血腥味撲鼻的東西。
它頭發長極了,臟兮兮地垂下來,將草席都弄得臟汙不堪。
它將全部重量壓在草席上,給樂瞳的感受就是超強度的鬼壓床,她身體所有部分都被草席遮擋,倒是不會被外麵守著的秦嘉發現乾枯的痕跡,他看不到應該也沒有關係,因為他正盯著那個東西,它做了什麼,他應該都心裡有數,既然沒有進一步動作,就說明這是她必須經受的過程。
好難受,樂瞳想要掙紮,可她知道不能有任何動靜,秦嘉說過,不管發生什麼都彆出聲,彆睜開眼,要相信他,所以不管這個第三方視角是怎麼開的,又是誰給開的,她不會害怕!也不打算反抗什麼,或者讓自己的本體睜開眼。
她連這個視角都不看了,使勁一閉眼,人就仿佛回到了軀體上,再次失去了視覺。
忽然之間門,好像也就是回來的那個瞬間門,她覺得身體輕盈許多,就像是鬼壓床結束了,一切都完事兒了一樣,讓人本能地想要欣喜睜眼去印證猜想。
吃一塹長一智,樂瞳深刻記得自己還沒聽見秦嘉的聲音,所以不行。
不要管那東西走了沒有,隻要不得到允許,就不動,不出聲。
就好像一個真正的死人那樣躺在這裡,一動不動。
漸漸的,也許過了很久,也許隻過了十幾分鐘,那種惡心的感覺遠離了,應該是那東西真地走遠了。
要結束了嗎?她真的很希望快點結束,急迫是不可避免的,可她也知道,沒聲音就是沒結束。
時間門實在太難熬了,樂瞳的心始終懸在半空,胸口壓著大石頭,那種煎熬感,沒幾個人能承受得了。
坑邊上,秦嘉冷靜地注意著蠟燭不被妖風給吹滅,他幾乎都不怎麼眨眼,累了困了就用提神符,看到有蠟燭快燒完了,就立刻拿新的續上。
就這樣一根又一根,不知不覺,袋子裡裝滿的白蠟燭隻剩下三根了。
三根換完就沒有了,天也要真正亮起來了。
秦嘉連手機都沒看過,但他心裡知道現在是什麼時間門。
已經過去快三天了,這三天他沒吃沒喝,眨眼都很少,生怕出什麼意外。
樂瞳倒還好,躺在那裡,累極了還能睡一會,肚子肯定是餓的,但這個時候餓肚子總比丟掉性命強。
秦嘉有注意不讓她脫水,總是會在她快堅持不下去的時候灑水下來。
水透過草席滴落在她臉上、唇上,聊勝於無。
她不像秦嘉,不知道具體時間門,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人其實已經有點蔫吧,快要扛不住了。
她不期然地想起父親,老爸當時也是這樣熬過來的嗎?
不過仔細想想,應該是不一樣的,老爸身邊又沒鬼追,不用等著鬼消失再結束法事的話,或許就是睡一覺的事兒了。
太苦了,太難熬了,樂瞳呼吸都很微弱了,她儘量調整呼吸,節省力氣,天知道這三天她甚至沒有人類最基本的五穀輪回需求!是秦嘉在水裡加了什麼嗎?有可能,或許是什麼靈驗的符咒吧,不然要她躺在這裡大小便的話,就算事後沒事了,她精神上也接受不了。
正胡思亂想著,忽然聽到一聲悶哼。
是秦嘉。
怎麼了?
出事了嗎??
樂瞳緊張起來,可她沒聽到秦嘉開口,自己也不敢出聲,那個神奇的第三視角又一次出現了,像在強迫她去看具體情況,逼著她暴露一樣——
她看到秦嘉確實受傷了,舊傷未愈又添新傷,他手撐著地麵急促喘息,人有些憔悴,但眼睛睜得很大,一瞬不瞬地盯著燃燒的白蠟燭。
無數燃儘的蠟油圍繞著坑邊,有的甚至都流到了坑裡。
導致秦嘉受傷的不是這些蠟燭,是兩個古怪詭異的身影。
他們一黑一白,個子奇高無比,秦嘉有將近一米九,那兩個影子看著得有三米左右,走路都不能說是用走的,完全是在飄著。她看不到他們具體的臉,隻知道他們圍繞著秦嘉在轉,每當他們要到坑邊的時候,都會被秦嘉用手裡的木劍給引回去。
樂瞳突然就意識到,這一黑一白,怕不是……黑白無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