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再一次證明了他們的能力,拉珍多看了一眼樂瞳,確定她也沒事才繼續往前。
從上山開始,一共爬了兩個多小時,天上開始飄起雪花的時候,樂瞳在茫茫雪原裡突然看到了綠色。
“是那邊?”她悄聲詢問。
拉珍看了看,不吭聲。
秦嘉則道:“應該就是那裡,不可能有彆處了。”
雪山下的綠洲常見,但雪山上裡的綠洲,這種奇景有的人這輩子都見不到一次。
他們這裡都在下雪,但那邊的天空晴朗無雲,拉珍突然停下腳步不再往前,直到秦嘉和樂瞳超過她,她還是沒有繼續。
她眉毛緊皺,麵露遲疑,仿佛在猶豫是不是該調頭離開,自己的選擇到底是不是對的。
手突然被牽住,她渾身一震,偏頭去看,樂瞳注視著她,眼神溫柔堅定,充滿力量:“不會有事的。”
“……”
那一刻就像回到了少時父母還活著的時候。
他們是樂意她去讀書的,也嘗試再生下一個孩子,但直到她被“教訓”,剝奪了繼續深造的權利,他們也沒有迎來第二個孩子。
不知道從哪一代開始,家裡就隻能生出一個孩子了。
父母那時年歲不算太大,可麵容已經很老了,她心裡知道,要受到教訓的不隻是自己,還有他們。
他們或許就要“暴斃而亡”了。
“不會有事的”——那時候他們也是這麼說的,但結果還是有事。
這個該死的、天殺的民族。
“你要毀了他們。”拉珍突然開口,“你一定要做到。”
有些意外的是,這不是對秦嘉說的。
拉珍看著樂瞳,眼神認真極了。
樂瞳沒有絲毫遲疑,點頭說:“我會的。”
秦嘉:“……”局外人。
雪花漸漸不見,時間已經過了很久,他們終究還是要繼續前進。
接下來的路,秦嘉在後麵,樂瞳和拉珍走在前。
來之前秦嘉用過一點障眼法,這裡的人不會看出他們的真正麵孔,就像是戴了麵具一樣,不會被認出來。
樂瞳是完全相信他的,可拉珍做不到毫不擔心。
所以在見到人影的時候,她本能地蜷縮起腳趾,渾身都僵硬了。
心理陰影再次襲來,她想起了父母去世時的畫麵。
蟲降。
真是可怕的死法。
樂瞳看看她,又回頭看看秦嘉的表情,就知道秦嘉應該也想到了。
天空晴朗,陽光明媚,祝巫族的入口處有許多巨大的石頭雕像,她不確定那是誰的雕像,但造型奇怪,表情蠻橫,凸出來的大眼睛有些嚇人。
雕像下麵站著四個穿著黑紅色民族服飾的人,見到他們,那些人走了過來,隻看臉,和尋常人沒什麼區彆,也很年輕,但他們的眼神麻木冰冷,透著陰狠。
最惹人注目的,是他們身上服裝的花紋。
黑色布衣上繡著紅色的奇怪花紋,樂瞳看了一會,就想到了血的顏色,還想到腐爛的肉,滋滋冒血的皮肉……和爛肉冒血時的配色一模一樣,也很像是,血肉模糊的胎盤圖騰。
樂瞳渾身一凜。
來人厲聲詢問著拉珍什麼,拉珍僵硬地不知如何回答,氣氛劍拔弩張,樂瞳都以為他們馬上就要被處決了。
在那四個人朝她和秦嘉走來時,拉珍忽然橫出手臂,說著和他們一樣的語言,那肯定不是藏語,和樂瞳之前聽到過的不一樣。
她一副身體虛弱很難受的樣子,這是在來之前秦嘉教她的,一張符貼在腋窩下麵,發作的時候就像是重病了一樣。
因為生了重病,不得不找兩個幫手,聽起來就比較合理。
這兩個幫手看起來都是普普通通的人,表情畏畏縮縮,不成氣候,也就不那麼惹人注目。
拉珍又說了什麼,大概是解釋他們的來曆,都是花錢從遠處雇來的之類,讓對方消除疑慮。
秦嘉的理想結果是被帶進去族裡的,但那四個人太謹慎了,直接拿了東西,連拉珍都沒放進去,就讓他們離開。
被拒之門外,秦嘉看起來也不慌亂,等四個人消失之後,眼前畫麵忽然變了,綠洲消失不見,除了大石雕塑還在,什麼都沒了。
拉珍有些緊張,猛地轉頭看樂瞳,樂瞳還是有那種被人盯著的感覺,和在普瑪江塘時一樣,陰冷沉鬱,如獵手一般。
她給了秦嘉和拉珍一個眼神,告訴他們要小心被窺視,秦嘉弧度很小地點點頭,拉珍艱難地忍住錯愕和緊張。
“走吧。”
她這樣說著,但心裡知道來都來了,不可能就這麼走掉。
她和樂瞳跟著秦嘉七拐八拐,找了個相對安全的地方,朝上仰視著巨石雕像的所在地。
祝巫族的寨子建在接近山頂的地方,如鷹隼一樣注視著底下的一切。
“那些雕像看著好嚇人。”樂瞳穿得很厚,可還是有些冷,嗬出來的氣都是白色的。
秦嘉將她拉到懷裡,用體溫幫她暖著,拉珍看得直皺眉,有些嫌棄地躲遠了一點。
樂瞳有點尷尬,想掙開,但秦嘉根本不在乎那些。
“那是蚩尤的雕像。”他望著巨石雕塑,聰明人不打沒有把握的仗,在樂瞳不知道的時候,他已經做了很多嘗試,對這個民族有著比拉珍還要多的了解。
“他們自詡蚩尤的後代,可以通靈,終年生活在雪山頂上,他們相信這裡是最接近天神的地方。”
秦嘉稍稍弓起身子:“趕走你身上那隻鬼之前,我從它身上反推出了一些東西。”
“……你還知道什麼?”樂瞳輕聲問。
秦嘉感受著寒風,身體是冷的,但血是熱的:“我差不多知道他們讓我乖乖回來的目的。他們需要我去替本來選定的繼承人沉入死亡之地,以此換回那個人沒有被遺棄的人魂歸重生。”
“這就是他們一直想要我回去卻為什麼不告訴我原因,他們要我去做替死鬼。”
“我可能……不,我肯定有一個兄弟或者姐妹,是他們本來支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