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賣雞蛋 兩塊七毛五(1 / 2)

早上四五點,天還沒亮,蘇長河已經從被窩裡爬起來,五分鐘穿衣洗漱,五分鐘吃飯,噎得脖子都伸長了。

馬蕙蘭趕緊把粥遞過去,“你慢點吃,喝點粥,需要去這麼早嗎?像咱們上次去那個點兒不也行?”

蘇長河喝了口粥,將餅子咽下去,才道:“那哪成啊?咱上次就跟旅遊打卡似的,純屬去見識見識七十年代的公社長啥樣,這次可不一樣,這次是做生意!”做生意哪有不起早貪黑的?

在被稱為蘇總蘇老板之前,蘇長河也是乾小生意起家的,早年倒賣過服裝,也天南地北跑過。如今倒賣雞蛋,也算乾回老本行了。

他喝完最後一口粥,背上背簍,擺擺手示意馬惠蘭彆送,“放心,我就從咱們上次走的大道走,我一個人腳程快,沒一會兒就回來了。”

說什麼腳程快,馬蕙蘭又不是不知道,那條路她自己還走過。七十年代的大道不是水泥路,也不是石子路,就是全靠人踩出來的泥巴路。最關鍵的是,這條泥巴路有一段兩邊除了田地就是林子,林子裡還有隱隱綽綽的墳堆。

馬蕙蘭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她倒是不怕墳堆,就怕林子裡躥出個歹人,再給老蘇劫了。

她想了想,叫老蘇等等。

“哎呀彆擔心,不就跑個公社嗎?你在家關好門,安心等著——”

蘇長河一臉的“哎呀媳婦這麼關心我但身為一家之主不得不外出拚搏真是沒辦法”,結果就見他媳婦蹭蹭跑進屋,再蹭蹭跑出來,往他手裡一塞,他低頭一看。

“——菜、菜刀?”

馬蕙蘭淡定地告訴他如果有需要,該對哪幾個部位動手,才能既瓦解敵人的戰鬥力,又不傷及其性命。馬蕙蘭語氣中透露著可惜,“菜刀還是太笨重,要是把我的手術刀帶過來就好了。”

蘇長河看看菜刀,又看看媳婦,看看媳婦,又看看菜刀。

他總算知道閨女遺傳誰了!

小時候幼兒園春遊,彆人家小朋友要帶零食飲料,他閨女要的是辣椒水警報器多功能手電,問她為啥,她幽幽歎氣:“我們去的是山上,萬一碰到人販子咋辦?”

其實那山就在市中心一個公園,海拔不到百米。

蘇長河揣著菜刀,背著收來的雞蛋,踏著熹微的晨光,走上去公社的大路。

都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這話真tm對!

蘇長河早年起家都有二十來年了,當年吃過的苦,腦子還記得,身體不記得。現在換了具身體也是個文弱書生。猛不丁背著十幾斤雞蛋走山路,為了保護雞蛋,不能快,不能顛,腰背直挺挺地不能亂動,一走一個多小時,真是勒得他肩膀生疼!

蘇長河放下背簍,嚴重懷疑肩膀腫了,他齜牙咧嘴地揉了揉肩膀,在家屬院對門蹲了會兒,看天色差不多了,才打聽著找到和他老丈人家三百年前是一家的馬大娘家。

“哎呦是你啊?”

馬大娘還記得這個實誠的小夥子,才和家裡人說起過。

馬大娘有個當副廠長的兒子,也有個結婚多年才有孩子的女兒,前者從小到大沒讓她操什麼心,後者十八歲以前乖巧懂事,長到十八歲突然來個大的——看上個窮小子!

不是說窮小子就一定不好,但家貧、寡母、獨子、三個姐姐,尤其是這三個姐姐為了窮小子上學找工作,幾乎是被半嫁半賣出去。

要讓蘇月知道,都得說,“這不純純的buff疊滿嗎?”

馬大娘當初聽女兒含羞帶怯說非窮小子不嫁,差點沒氣暈過去。她打過罵過,架不住女兒要死要活,最終,隻能同意這門親事。這麼些年,女兒一直沒有懷孕,為了讓女兒日子好過,從生活到工作,她家幾次三番幫襯女婿,可人家呢,非但不記恩,反而一副受辱的樣子。

呸,真覺得受辱,當年死乞白賴吃這碗軟飯乾什麼?

馬大娘想想就氣,昨天還和兒子媳婦罵,說人家女婿喝完骨頭湯,都惦記著給老丈人家捎一份,她家女婿,吃他們家,喝他們家,還拿喬當大爺!

作為女婿中的正麵典型,馬大娘可不就對蘇長河印象深刻?

蘇長河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馬嬸子,給您送雞蛋來了。”

蘇長河這次一共帶來一百二十個雞蛋,其中三十五個是老馬家攢的,剩下的都是從山那邊一個大隊收的。

他一開始就沒打算從前進大隊收。前進大隊前身叫馬家莊,莊如其名,整個莊子百分之八十的人都姓馬,家家戶戶沾親帶故。

投機倒把這事能做不能說,他要是在隊裡收雞蛋,一個不好就傳遍全村,萬一誰有歪心思,給他來個舉報,生意做不成人還得搭進去。

山那邊的大隊就不一樣了,隔著山離得遠,誰知道他的底細?當然還有一點,山裡交通不便,離公社太遠,為了十個二十個雞蛋跑一趟公社不劃算。

蘇長河賺的就是這點跑腿費。

他收雞蛋的價格是四分到四分五,現在市麵上雞蛋是五分錢一個,黑市賣的略貴些,價格在六分到八分之間波動,蘇長河取了個中間值,他賣七分錢一個。

馬大娘看那一背簍雞蛋,笑容淡了淡,不過沒有說什麼,隻是說要五十個,蘇長河讓她自己挑,自己則從旁邊一個小背簍裡拎出兩條魚。

“嬸子,雞蛋就收您錢了。這魚是鄉下抓的,沒花錢,您拿著,哎呀拿著拿著……上回聽您說您閨女生了個大胖小子,正該喝點魚湯補補,就當賀您閨女弄璋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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