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上, 叮鈴咣當,馬向東騎著車才爬上一個坡,就見一人衝過來。
“攔住他!”後麵一個年輕人反手押著另一個人, 揚聲喊道。
條件反射下, 馬向東提著車把將車一橫,攔住去路。來人腳步一轉, 扭頭就朝邊上的林子裡跑, 後麵的年輕人忙道:“他搶劫, 彆讓他——”
一句話還沒說完,馬向東已經丟下車追了上去。
搶劫?作為一個根正苗紅、思想端正的好青年,親哥還是當兵的,馬向東能讓這樣的壞分子跑了?
那必然不能!
不一會兒,他氣喘籲籲地拽著壞分子回來, 顴骨上多了一道淤青。
馬向東摸了摸顴骨, 沒當回事,這麼點傷算什麼?要是傷更重點, 留個疤什麼的,那也是和壞分子積極搏鬥的勳章, 能讓他吹一輩子。
“怎麼回事啊同誌?大白天的也敢搶劫, 膽子太大了吧?”馬向東感慨, 年輕人將兩人背對背綁在一起, “怎麼不敢?要錢不要命唄!”
“那你可真倒黴……”
這個年輕人看著年紀和他差不多大, 穿著打扮就是鄉下人的樣子,不同的地方大概在於這人比一般人個子高、長得好點, 不過馬向東自己長得也不差。說實話,他倆站一起,怎麼看都是馬向東更像肚裡吃飽、身上有錢的人。
所以倆壞分子打劫他到底圖什麼?
圖被揍得鼻青臉腫?圖被綁成豬崽?
馬向東朝兩打劫的投去一秒同情的目光, 他問年輕人:“還有要我幫忙嗎?”比如把兩人送去派出所,幫忙做證等等,他是很願意幫忙的,不過得等他先接了姐夫。
“還真有……”這人語氣有些許微妙,“那個被打劫的倒黴蛋,你應該認識……”
馬向東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等等,草叢裡怎麼還趴著個人?
他定睛一看,這衣著,這身形……馬向東眼皮猛跳,“姐夫?!”
蘇長河頭暈眼花、惡心想吐,那一棒子一點沒留力氣,正中他的後腦勺,不知道是不是給敲出腦震蕩了?他緩了好一會兒才清醒過來,一醒來就聽見耳邊一聲哀嚎,“姐夫?!”
你姐夫還沒死呢?手指往哪兒放呢?
蘇長河顫顫巍巍地伸手抓住小舅子試探鼻息的手,“東子……”姐夫還有救,快扶姐夫起來!
*
無論哪個群體,有好人,也有壞人。就像後溝村,有像村長這樣為讓村裡多賣錢拿自家舍不得吃的糖水雞蛋招待客人的人,也有像王家倆兄弟這樣懶惰好賭為了錢不惜害人命的人。
王家倆兄弟就是打悶棍搶劫蘇長河的人,說起來他們也是後溝村的人,不過要是有辦法,後溝村大概也不想要這樣的人,隻因這倆兄弟忒不是東西,不僅偷雞摸狗,而且還恩將仇報。
倆兄弟父母早亡,死的時候正值荒年,彆覺得山裡人就能靠山吃山,那時候自然災害,山上樹皮都被剝光了,後溝村餓死的人也不是沒有。當時王家倆兄弟一個十來歲,一個七八歲,都不是頂事的年紀,這倆小子為什麼能活下來?還不是他們親大伯從自個兒嘴裡省下糧食,送吃送喝,愣是沒讓人餓死。
這可是活命之恩!彆說大伯對侄子有什麼義務,那可是荒年,自家孩子都沒得吃,能叫省下一口,對兩侄子來說,就是天大的恩情。
按理說,王家倆兄弟不拿大伯當親爹待,也該記著這份恩情,可這倆王八蛋呢?先是因為大伯多說了兩句,直接動起手,後來迷上賭博,弄不到錢,竟然把大伯家的羊給偷了!王大伯家攏共三隻羊,算是他們家最貴重的東西,倆王八蛋一偷就偷了兩隻,要不是最後一隻羊叫起來,隻怕得被一網打儘。
就這樣的兩個人,將主意打到蘇長河身上,一點兒都不奇怪。
兩隻羊的錢對於一般鄉下人家來說,是一筆不菲的收入,但對於賭徒來說,也不過能玩十天半個月。
王家倆兄弟賣了錢就去賭,把身上錢賭光了,沒吃沒喝,又覥著臉回村。結果一回來,發現村裡人忙得熱火朝天,再這麼一打聽,山貨野味,連野果子都能賣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