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老夫人顯然已經被兒媳說動,神色顯而易見的為之一定,轉目去看,卻見皇太後目光閃爍,眸色焦灼,顯然正處在猶豫之中,當即厲聲道:“娘娘,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開弓焉有回頭箭?!”
皇太後深吸口氣,終於頷首:“好,便依此言行事。”
馮老夫人與馮大夫人歸家之後,不免要將今日之事告知馮明達,後者驚駭之後,又對著妻室怒目而視:“這麼大的事情,你怎敢擅作主張?這可是——”
即便此刻內室之中並無外人,他也再三壓低了聲音,繼而從牙縫裡擠出來一句:“這可是弑君!”
馮大夫人覷著他,臉上忽的浮現出一抹嘲弄:“當日躊躇滿誌謀奪神器的是你,如今膽小退縮的,竟也是你,死到臨頭,居然連我這內宅婦人都不如!不如下一世我為男你作女,換你在家相夫教子,說不得我勝過你許多!”
馮明達心頭憤然:“你!”
“好了,都住口!外敵未清,你們夫妻倆便要內鬥嗎?!”
最終,馮老夫人鐵青著臉,厲聲發話製止。
那暈黃色燭火的光芒在她蒼老的麵孔上跳躍,就著窗外無邊夜色,有種鬼魅般的陰沉:“近來,那個乳臭未乾的小子未免也太得意了些!,若是假以時日,那還得了?當初他不過是個閒散宗室,是咱們抬舉,才把他托舉到帝位之上——既然能把他送上去,那就能把他再拉下來!”
馮明達顫聲道:“母親……”
“事到如今,難道你卑躬屈膝,他便會放過你?”
馮老夫人厲聲道:“既然他早晚都要除掉馮家,不如未免先下手為強,早日送他上路!”
馮明達臉色變了幾變,終於順從的低下了頭:“是,全憑母親吩咐。”
……
皇太後既存此心,便也開始著意鋪墊,對外宣稱病愈,不時的見一見前來請安的後妃,得了空也常請先帝留下的舊人說話,興慶宮的小廚房做了合心意的膳食出來,又使人往太極宮送一份。
嬴政對著案上那碟牡丹卷看了幾眼,繼而微微笑了起來。
皇太後終於要有動作了啊。
他要拒絕嗎?
當然不!
不止不會拒絕,他還要將此事大肆宣揚出去。
嬴政厚賞了來送糕點的內侍,之於兩宮而言,這顯然是關係開始破冰的信號,此後,興慶宮又送了幾次吃食過來。
嬴政似乎是完全接受了皇太後的好意,有時宰相們在禦書房議事,興慶宮送了湯飲膳食前來,也會賜與他們一並品嘗。
當日天子登基之初,朝堂上雷厲風行發作數人,朝臣們豈不知實乃是兩宮爭鬥、帝黨與後黨爭權?
隻是本朝向來以孝治天下,天子又是宗室過繼,兩宮鬥得你死我活,終究有失體統,更有甚者,天子或許會被指摘不孝。
如今興慶宮退一步,不複有臨朝之事,太極宮亦退一步,天子每日前去問安,更與興慶宮修好,朝臣們也覺幸甚。
中書令柳玄便讚道:“孝者,諸德之本,天之經也,地之義也,人之行也。今兩宮和睦,母慈子孝,更是天下臣民之幸啊!”
嬴政矜持的笑:“下個月便是母後的生日,朕為人子,很應該為母親大肆慶賀一番。”
眾臣齊齊讚道:“陛下仁孝,堪為當世楷模!”
……
皇太後的壽辰在即,負責籌辦此事的,便是皇太後的外甥女,後妃之中位分最尊的淑妃馮蘭若。
也因為她負責籌備此事,西閣那邊的差事,也就自然而然的暫時交付到了吳婕妤和薛美人手上。
嬴政使人悄悄往二人處送了密旨,耐心等待了些時日,終於有了結果。
是日晚間,二妃避開宮中侍從們的視線,叫殿中省太監泰平親自引著,懷揣著一份文書,悄無聲息的來到了禦書房。
不知是因為禦書房的燈火太過於明亮,還是因為所發現的真相太過駭人,兩人的臉色都有些蒼白,神情也或多或少帶有幾分倉皇。
薛美人輕聲向天子陳述自己的發現:“妾身盤查先帝私庫時,發現賬簿有被改動過的痕跡,時間大概就是這一兩年間,雖然做得巧妙,但假的畢竟是假的。妾身花費了一些時候將賬簿複原,發現先帝的私庫,有非常非常大的一筆虧空……”
嬴政聽到此處,著實有些詫異:“噢,你們這麼快就把近二十年的賬都盤完了啊?”
薛美人眼下青黑,雙目無神,有那麼一個瞬間,她麵容痛苦又猙獰。
“陛下,”她木然道:“您見過寅時(淩晨三點)的太陽嗎?”
嬴政:“……”
空間裡的皇帝們:“……”
薛美人:“我每天都能見到!”
嬴政:“…………”
空間裡的皇帝們:“…………”
大資本家-朱元璋都蚌埠住了:“大妹子你趕緊找個太醫看看吧,淩晨三點沒太陽,你八成是加班太多得白內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