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打算按規定了。”校長歎息道，“作為上一次的輸家，我們沒有太多選擇的權利。”
鬱訶感覺到身邊的夏修霖，拳頭已經捏的咯吱作響。
“我不這樣認為。”他戾氣道。
在場沒有人比他更厭惡蟲族。
從小到大，他的外公都告訴他蟲族是多麼惡心的生物，如果不是因為惡種，他一定會參軍解決這群東西。
校長看了他一眼：“如果你真的這樣認為，可以在比賽裡擊敗他們——帝國已經答應他們了。”
“為什麼？”夏修霖意外道。
如果是普通的學生，沒資格問出這樣的問題。
但因為對方有個上將外公，所以這點小小的冒犯，也有被解答的必要。
“作為提前比賽的交換，如果這次人類贏了，剩下的貢品不但可以不用繳納，他們也會給出豐厚的物質。”
從對話可以看出，事情已經沒有回旋的餘地。
自從失去民心，皇帝一直在夾著尾巴做人，麵對蟲族提出的要求，他沒理由不答應。
如果輸了，也不過也是增加公民的負擔罷了，他沒理由不去賭這一本萬利的可能。
夏修霖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然後坐了回去，不說話了。
見他這樣，那個原本躲得離鬱訶遠遠的家夥露出了嘲笑的表情：“還以為你有多像你那個所謂的‘上校外公’呢。不就是一個沒什麼本事的新生嘛。嘴上說著討厭蟲族，一聽是皇室的要求，趕緊順著梯子下——”
夏修霖冷眼：“你說什麼？”
“你還沒有覺醒能力吧。”男生傲慢地笑了，“要是你有能力，就不會這麼怕蟲族了。”
“夠了。”
“……”
“比賽馬上開始，我不想看到你們內杠。”
校長頓了一會兒，似乎在給他們默默消化的時間，半晌後，才道：“這次參賽的五個人已經全在這裡了。”
萊爾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可是，我們有六個人。”
“關於比賽的場地，我們還沒確定下來是在人類這邊，還是在蟲族那邊，所以這裡有一條規則。”
校長沒有正麵回答他的問題，隻是視線落在了幾人身上。
“在正式比賽前，我們會選出一位比試。贏了，就在人類這邊；輸了，那麼就在蟲族。”
不管比賽內容如何，主場在本種族這邊，當然是最好的。
“蟲族的選手已經被選出來了，正在等候室。”校長表情平靜道，“至於人類這邊，我認為每個人都有公平競爭的機會，所以我們采取隨機抽簽的方式來決定，到底是誰來參加這次賽前比試。”
隨機？
說這話的時候，鬱訶注意到他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他非常確定，校長已經篤定他們會輸掉賽前比試，並且這個人會被蟲族派來的人打殘甚至是死亡，所以這裡才會多一位參賽者。
校長一定已經見過來的那隻蟲族了。
不知道對方有什麼能力，才讓他產生了如此悲觀的念頭。
但其他人的想法顯然和他不同，臉上的表情都非常輕鬆，似乎覺得打一隻蟲子沒什麼大不了的。
畢竟，這裡的大部分人都已經有了能力。
十年前的比賽仍然保留精彩剪輯錄像，而幾乎所有人都看過，研究過這些不同，而那個時候蟲族並沒有任何覺醒能力的跡象。
他們勝出的優勢在於可以變換出擬蟲態，戰鬥力本身就比人類高出太多，所以才能輕鬆獲勝。
而現在，人類通過食用惡種也有了特殊能力，所以他們不再過分擔心那些蟲族，反而有了一定程度的自信。
很快，眼前就擺出了一個箱子。
這次抽簽的方式很原始，沒有使用機器設備，而是采取了紙張的形式。
他們每個人都拿到了一支筆，和一張大小相同的白紙。
鬱訶在上麵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巡查官A02走上前來，將他們手裡的紙拿走，到鬱訶麵前的時候，他咧開嘴道：“在找01？他有一個秘密任務，你會驚喜的。”
說完，他收走了他的紙條。
接下來，所有人都看到巡查官A02用完全相同的折疊方式，將紙張疊成了四角方形，以至於無法從觸覺上辨認出來到底是哪一張，然後才丟進了眼前的大箱子裡，晃了晃，確定打亂了順序。
校長：“無論我抽中了誰，都希望你們能夠全力以赴。”
話音落下，他的手伸進了箱子裡，拿出了一張紙條。
所有人都看著他緩緩地展開了這張白紙，叫出了這個人的名字：“米瑞。”
青蛙愣了一下，下意識道：“我還以為會是你呢。”
這人誰啊？
它從口袋裡探了出去，視線落在了站起來的人身上，辨認對方的麵容。
那個被鬱訶恐嚇過的男生。
他的臉上露出了奇怪的笑容，歪著嘴，朝夏修霖挑釁一笑，似乎從他身上找到了先前缺失的自信：“我當然會儘力的。”
他跟著其他人走出了房間。
門很快闔上了。
校長轉過身，在放置箱子的台子上按了一下。
視線一閃，他們所有人麵前的牆壁變成了薄薄的一片鏡麵，可以看到視頻投影出來的畫麵。
這是一個很平常的房間。
唯一讓它特彆的地方，在於它非常的乾淨，周圍沒有其他任何的設置，一眼就能看到整個房間內部的情況。
校長：“我希望你們能看清楚。”
“……”
夏修霖皺眉：“我討厭這種感覺。”
好像被當成一個孩子，需要用現實來告誡。
鬱訶看到米瑞從房間的一頭走了進去，帶著他的人退了出去，而他對麵還有另外一扇門。
在他進入後，這扇門搖晃了一下，然後被扭開，一道身影出現在眼前。
光從外表來看，這個蟲族和他們沒什麼區彆。
一樣的人形，一樣的麵容。
甚至用人類的眼光來看待，這張臉稱得上是俊美，長長的淺色頭發垂落在身後。
米瑞看上去已經在路上被告知了規則。
他抬起頭，看向眼前的男人，口中似乎說著倒計時的數字。
“十、九……”
數到一的時候，米瑞忽然動了起來。
然而，他才剛剛賣出一步——
下一刻，所有人都看到他身前的男人消失了，再次出現，一雙螳螂的前臂直接將人釘在了牆壁上。
在穿過心臟的瞬間，蟲類的前肢再次變回了人類的手臂，所有人都能聽到肢體在血肉裡攪動的咯吱聲。
慘叫聲在房間內回響。
這不是比試，這隻是單方麵的虐-殺。
瞬移……？
裡昂表情劇變。
白毓站了起來，已經脫口而出：“這不可能！”
眾所周知，蟲族和人類不同，他們沒有和惡種融合的能力，隻是單純靠蟲態進行□□上的強化。
校長：“蟲族和我們已經有八年沒有接觸過了，你覺得他們還會是老樣子嗎？”
房間裡的蟲族鬆開手。
米瑞的軀體被他甩開，撞在了玻璃上，留下了一道長長的血跡。
而這個家夥，卻仿佛能看到他們這邊的情況，直勾勾地盯著鬱訶的位置，一雙和人類不同的腥黃色眼珠顯得極為野性。
他一隻手撐在玻璃窗上，忽然笑了一下，隱約可見一對小虎牙。
“等你。”
他收回手，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了房間。
隻留下躺在地麵的屍體，從傷口位置潰爛，以驚人的速度腐爛，融合化成了一灘看不清的產物。
雖然隔著玻璃，但似乎依舊能聞到那股刺鼻的腐爛的味道。
青蛙有點語無倫次：“……是我的錯覺嗎還是？他剛才這句話是不是單獨對你說的？”
其他人的表情帶著怒火。
顯然，這句話聽起來絕對是挑釁。
校長再次按下了按鈕。
眼前的顯示屏，閃爍了一下藍光，然後畫麵消失了。
房間內一片死寂。
“所以，我們這次要去蟲族那邊，對嗎？”萊爾低聲道，“我希望那邊夥食至少不錯。”
……
鬱訶走出門。
萊爾追了出來，止步於他身前幾米。
夏修霖皺眉：“什麼事？”
“單獨。”
萊爾沒看他，隻看鬱訶。
鬱訶點了一下頭，走到了走廊的儘頭，而萊爾也跟了過來，兩人停在了窗戶前。
這裡有盆植物，完全擋住了其他人窺探的視角。
而且監控在另一個角度，也無法拍到任何有價值的景象。
萊爾檢查完畢，才道：“我知道你是邪神血脈……也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
這句話說出，他覺得自己蠢到沒邊了。
其實對方的種種跡象已經表明看，他不想和他交流，也懶得遮掩已經得知他身份這件事。
而他不但中了圈套，還眼巴巴地湊了上去。
“你是教團的人。”鬱訶道。
一個句子已經表明了他之所以這樣做的原因。
萊爾知道，等同於教團也知道。
他就是要將這個消息傳遞出去，讓教團那邊明確他的警告，彆再試圖不自量力地輕舉妄動。
萊爾低聲：“我還挺喜歡那個機械殺手的。”
鬱訶沒聽清，疑惑看他。
“其實不是我有話要對你說。”
萊爾道，“主要是資產12，它有話想告訴你——可以嗎？”
鬱訶沒理由拒絕。
他看到對方從口袋裡拿出了熟悉的小瓶子。
但這次比上次好些，他俯下身，黑色的液體從瓶子裡爬出，很快就彙聚成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看向鬱訶，臉上還帶著微微的薄紅。
“我、我，單獨有話想對鬱訶說。”
萊爾：“……”
好熟悉的畫麵。
他帶著奇怪的表情，站在了盆栽的前麵，擋住了其他人的視線，確保他們沒有看到資產12。
“什麼事？”
資產12小心翼翼：“你身邊的青蛙……應該不是特級惡種吧？”
“不是。”鬱訶道。
它鬆了一口氣：“那、那就好，我還以為，是我哪裡出了錯。”
青蛙：“……”
什麼意思？這話什麼意思？？
感覺自己被鄙視了！
資產12低下頭，雙手攪了一下，才鼓起勇氣道：“你、你知道特級惡種，都有專門的交流頻道嗎？”
鬱訶皺了皺眉。
這點還真不知道。
就連青蛙都露出了詫異表情，因為它不是特級，所以並不知道還有這種事，不免有些震驚。
“特殊頻道？”
“就像是、就像一個電台，在腦袋裡。”它結結巴巴道，伸出手，在自己的腦袋上比劃了一下，“我能夠聽到它們對話的聲音，它們交流的東西……它們經常提到你。”
難怪它表現的就好像它認識他一樣。
“可你也不是特級惡種啊。”青蛙下意識道。
話音落下，資產12的臉龐上流露出了傷心：“我知道。隻是，如果我不是特級惡種，也不是人類，那麼我應該是什麼東西呢？”
它渴望的眼神在鬱訶身上閃爍。
忽然間，他理解了它對他有好感的真正原因。
鬱訶不是人類、也不是惡種，是介於之間的某種特殊存在。
資產12大概是一個被教團做了手腳的人類。
從這個角度來看，他和鬱訶有那麼一點的相似，所以才想在他身上找認同感。
青蛙看上去居然有點愧疚，振作起來，找補道：“啊……你說的對，你能聽見它們對話的聲音，那麼你應該是特級惡種吧。”
鬱訶：“你想告訴我什麼？”
他清楚，對方不是專門來告知他這件事的。
果然，資產12臉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像是在儘力遏製自己的恐懼：“從三天前研究院那晚，我就再也沒有聽到過它們說話的聲音……我的腦子太安靜了，我想我必須告訴你這件事。”
這種死寂在它的腦子裡盤旋，讓它克服了自己的社恐，出現在了鬱訶的麵前。
鬱訶問：“你還記得最後聽到的是什麼嗎？”
資產12用力咽了一口口水。
它使勁點了一下頭，才道：“它們說，要去蟲族那邊，那裡有‘需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