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老人雲初認識,隻是看了一眼就認出來了,跟他預料的一樣,這個偉大的老人竟然從安南逃回來了。
雲初雖然不知道褚遂良這位愛州刺史為何會流落成一個無人問津的乞丐。
但是他知道,長安城馬上就要掀起一場驚濤駭浪了,如果連這樣的效果都沒有,褚遂良這種人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把自己弄到這步田地的。
曆史上說,褚遂良死在了安南……
一個本應該死在安南的人突然出現在長安城外,如同乞丐一樣需要進入福壽園才能活命,這裡麵一定是有事情的。
否則在長安,褚遂良還是有一些過命交情的朋友的,一些不會因為害怕皇帝,就拋棄老友於不顧的朋友的。
現在他卻跟乞丐一樣躺在樹下,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雲初一直能感受到褚遂良尖銳的目光就落在自己身上,好幾次他都想去看看這個昔日有著赫赫聲威的人,最後都被理智生生的阻止了腳步。
想想上一次長孫無忌的警告,雲初就覺得自己沒有任何理由參與到這場混亂之中去。
同時雲初就不相信,李治,長孫無忌這些人會不知道褚遂良已經跑回來了這個事實。
既然人家都在裝傻,自己也沒有當聰明人的必要。
褚遂良這種人根本就不需要憐憫,更加不能笑話人家。
誰要是想看褚遂良這種人的笑話,最後的結果隻有一個,那就是自己成為徹頭徹尾的笑話。
同樣的,誰要是憐憫褚遂良這種人物,最後的結果便是自己被旁人憐憫。百\./度\./搜\./索\.7\./4\./文\./學\./網\./首\./發
就在雲初的隊伍走後不足一炷香的時間,一輛馬車來到了褚遂良身邊,下來兩個人,將褚遂良抱上馬車,然後就朝長安城跑去了。
他們之所以把褚遂良放在這裡,就是要讓雲初看到,可惜雲初這人有一副鐵石心腸,對於落魄的褚遂良采用了不理不睬的態度,這讓計劃隻完成了一半。
然後狼狽的褚遂良又出現在了長安城多處地方,在西市,有人看到落魄的褚遂良,在東市,有人看到了富貴的褚遂良,在官員們常去的勾欄,人們看到了聽曲觀舞的褚遂良,而且還有人在坊市白壁之上看到了一幅字「當受遺詔,獨臣與無忌二人在,陛下方草土號慟,臣即奏請即位大行柩前,當時陛下手抱臣頸,臣及無忌請即還京,發於大告,內外寧謐」
這幅字被長安市人稱之為《剖心貼》。
這一幅字寫得拂掠輕重,若浮雲蔽於晴天;波撇勾截,如微風搖於碧海,氣如奔馬,亦如朵鉤,變化出乎心,而妙用應乎手。
大唐之內,除過褚遂良之外,再無人能寫出如此氣勢磅礴的大字。
所以全長安的人都知道褚遂良從愛州回來了,不是奉詔回來的,而是自己一步步地走回來的。
「這就很有趣了啊,國子監中有不少人開始為褚遂良鳴不平,朝中大臣中也有很多人開始上表,期望陛下能夠赦免褚遂良,準許他回鄉務農」
溫柔早上親自去了那一處坊市白壁,親自臨摹了一幅《剖心貼》回來,看著上邊的字,一邊看,一邊讚歎。
狄仁傑道「陛下一向自詡仁孝,也就是因為仁孝的緣故,他才能在太子,魏王之後得我大唐國祚。
現如今,褚遂良等人開始攻擊陛下的仁孝,這是要動陛下的根基。
我甚至懷疑,如果陛下逼迫過甚,褚遂良甚至能說出陛下得位不正的話來」
溫柔提起毛筆,繼續臨摹著《剖心貼》道「手中的筆是都不過掌中劍的。
我不信褚遂良這樣的人會看不懂這個道理,除非在愛州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他發狂了」
雲初低聲道「褚遂良的兩個兒子,褚彥甫,褚彥衝,孫,褚祔也被陛下於一年前發配到了愛州。
而且褚彥甫剛到愛州,就死於非命」
聽雲初說了剛剛得到的新消息,狄仁傑不再說話了,溫柔也專心致誌的繼續臨摹《剖心貼》也不說話,不對這件事發表意見了。
不說話就已經表明了態度,褚遂良的事情,皇帝跟皇後兩人處理的實在是不近人情。
「我們三個裝作不知道就可以了是嗎?」雲初把總結出來的話清楚地說出來了。
溫柔抬頭道「你也太看得起我們三個人了」
狄仁傑站起身,揮揮袍袖道「去休去休,某家近日將要閉關審查卷宗,沒有大事就不要打擾我」
這兩個人,一人醉心於書法,一人醉心於卷宗,隻剩下雲初不知道自己這個時候到底該醉心於啥,才能避開這一場驚濤駭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