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初卸掉了甲胄,坐在一棵柳樹下,舉著釣竿,正悠閒地釣著魚。
李弘也學著釣魚,可惜他的屁股就像是長了尖刺一般沒有一刻的安穩。
倒是坐在他另一側的許敬宗老神在在的舉著釣竿,快八十歲的人了手還是很穩。
他剛剛被皇帝罷免了宰相的位置,現在就剩下一個太子太傅的身份,隻能來李弘這裡當差。
“兩位師傅,你們真的認為會有刺客突襲紫微宮城?”李弘終於坐不住了,丟下魚竿向兩位師傅請教。
雲初道:“你難道沒有發現人家的行為非常得有章法嗎?
既然是有章法的,那麼,就不會虎頭蛇尾。”
李弘又看著許敬宗道:“許公以為如何?”
許敬宗睜開渾濁的雙眼,看著太子李弘道:“老夫不擔心陛下跟皇後的安危,倒是太子這裡一馬平川的很適合發起突襲。”
李弘發急道:“既然如此,我們為何還要在這裡釣魚?”
許敬宗看一眼雲初冷笑一聲道:“誰告訴殿下我們是在釣魚,我們三個如今都是魚餌,等著魚來吃呢。”
李弘吸一口涼氣道:“誰敢這麼做?那些豪族?他們是在找死。”
許敬宗淡漠的道:“我原來懷疑是你的武師傅雲初,現在看來不像是他,那麼,就該是另外的一群人,不過,殿下說的豪族他們確實沒有造反的膽子。
在洛州暗中搞出一些事端,已經是他們最大的能力了,至於造反,他們不敢的。”
李弘於是就扯著雲初的衣袖道:“師傅,你倒是說清楚啊,誰會來突襲我們,讓我也好有個準備。”
雲初看著李弘道:“狄仁傑在查百姓踩踏案,以及我們被刺殺案子的時候,突然覺得這洛陽城裡的高麗人,百濟人,新羅人的數量有些多。
那些戰死的刺客,狄仁傑也覺得像是東邊的人。”
不等李弘作出反應,閉著眼睛睡覺的許敬宗突然睜開雙眼,瞅著雲初神光四射的道:“新羅人?”
雲初冷冷的看著許敬宗道:“我聽聞,許公家中就蓄有兩百新羅婢。”
許敬宗連連擺手道:“休要汙蔑老夫,老夫家中的新羅婢都是玩物而已,老夫也與豪族無涉。”
雲初哂笑道:“我現在就想知道洛州府兵中,為何會有新羅人,高麗人,百濟人的存在。
許公,這件事你可是脫不了乾係的。”
許敬宗手中的魚竿開始微微顫抖,導致魚線也跟著顫動,在平靜無波的水麵上弄出一圈圈的漣漪。
雲初說的一點不錯,隨著府兵的各種福利逐漸消失,加上皇帝開始毫無節製的免除地方賦稅,除過關中,其餘地方的百姓已經沒有多少人願意當府兵了。
府兵不足的問題就逐漸顯現出來了,於是,就是他許敬宗與朝中一乾大佬就開始把注意打到百濟,高句麗,新羅人身上。
雲初冷哼一聲,繼續抓著魚竿釣魚。
許敬宗的嘴巴張了幾次之後緩緩地道:“這世上已經沒有高句麗人,百濟人,新羅人,隻有大唐人,雲初,這是大唐的國策。
如果你以此事來攻訐老夫毫無道理。
早在太宗時期,我大唐軍隊中就有兩成以上的異族人,阿史那社爾、阿史那思摩、執失思力、阿史那承慶、阿史那彌射、斛瑟羅,契必何力、渾釋之這些人哪一個不是身居高位?
李靖還說:天之生人,本無番、漢之彆,然地遠荒漠,必以射獵為生,故常習戰鬥。若我恩信撫之,衣食周之,則皆漢人矣。
老夫執政之時,向陛下諫言,納遼東諸地的百姓擇其富者準入府兵,並無錯處。”
雲初手腕一抖,一尾大魚就被他從水裡甩出來,這條魚很大,上岸了也不消停,不斷地翻騰。
雲初一手捉住魚,另一手屈指對著魚頭一彈,這條魚立刻就不動彈了。
把魚交給李弘的侍從道:“紅燒了吧,一會喝酒。”
抓起茶壺喝了一口水,這才對許敬宗道:“這就是我為何一直懇請陛下回長安的原因。
左丘明在寫《左傳》的時候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句話在我大唐這麼說不合適,可是呢,你們在納這些人進入府兵序列的時候,就沒有好好地挑一挑嗎?
再看看剛才舉例的幾個人,這群人裡麵,叛賊遠比忠臣多,你們在製定政策的時候就不考慮原因的嗎?”
李弘在一邊著急的不斷轉圈圈,從兩位師傅的話語中他已經聽出來,這一次洛陽的騷亂,還遠沒有到平息的時候。
出問題的不是洛州府兵,而是大唐朝廷,是根本上的失誤,並非某一人,某一地的事情。
“所以,父皇,母後那裡守衛森嚴,他們不敢嘗試,就覺得孤王這個太子好欺負?
師傅,這一次我能親自上陣殺敵嗎?”
許敬宗拉住李弘的手道:“老夫與太子據守於高樓之上,且看雲侯斬將奪旗!”
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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