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縱橫疆場,於千軍萬馬中取敵將首級,比跟你這樣不死不活的爭鬥容易一些。”
崔勉笑道:“終歸有一方需要作出退讓。”
雲初正色道:“剩餘的房子,十五萬貫公子拿走,再把糧食放出來,恢複長安物價。
雲某保證世家大族在長安可以受到優待,不單是安家落戶,就算是平日裡的安保也必將是長安城中的一流,至於雲某,也願意在這朱雀大街當著全城百姓的麵,向公子擺酒謝罪,公子以為如何?”
崔勉笑著搖搖頭道:“世家不接受勒索。”
雲初也笑道:“官府也從不知退讓為何物。”
崔勉舉起手讓衙役將縣衙裡最重的大枷鎖在他的脖子上,沉重的榆木大枷讓他的腰不得不彎下來,即便是如此,崔勉依舊勉強挺直腰板,還對剛剛挨過鞭子衝著他流淚的崔轉給了一個笑臉,就咬牙被衙役牽著向萬年縣衙走去,一時間,竟然引來不少關中二百五的讚歎。
劉仁軌就站在人群中,隻是他的打扮就像是一個老農,沒人認出他這個長安最高長官。
雲初看到他的時候,是劉仁軌已經來到了他的麵前,他才跳下馬,就聽見劉仁軌低聲道:“真的沒有一條中庸之路可以走了嗎?”
雲初皺眉道:“我最恨的就是中庸之道,這世上有些事情不能和稀泥,反正據我所知,官府一旦開始和稀泥了,受傷的一定是百姓。
因為,官府在很大程度上代表的就是百姓,我們每和一次稀泥,就代表我們放棄了一部分責任。
就像六國麵對秦國一般,今天割一城,明日讓一步,最後,六國沒了活路。
現如今,世家豪門就好比是強秦,官府是六國,我們不能養成退讓的習慣,一旦養成了這個習慣,百姓一旦沒有了活路,大家就一起死吧。”
劉仁軌點點頭道:“朝廷那邊,我目前暫時還能扛住,不過,也抗不了多長時間,聽說在洛陽那邊,彈劾老夫溫柔,與你的奏疏,可以裝一庫房。
我不知道陛下能抗多長時間,一旦陛下扛不住了,我們三個正好一起結伴去嶺南釣魚都是輕的。”
雲初低聲道:“我總覺得陛下那邊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我從洛陽離開的時候,人人都覺得陛下像是被太宗皇帝的陰魂附體了,英明睿智的讓人無法理解。”
“哼哼哼……”劉仁軌口中突然爆出一陣類似貓頭鷹的笑聲。
不等笑聲結束,就聽劉仁軌道:“相比太宗皇帝的殺伐果決,老夫更喜歡陛下的優柔寡斷。
當今陛下還算是把臣子當人看,太宗皇帝麾下的臣子就是一個個工具,一枚枚棋子,該舍棄的時候,太宗皇帝可是一刻都不會猶豫。
他不出手也就罷了,一旦出手了,就不給任何人活路,不斬草除根,決不罷休。
你聽著,這一次我們的身家性命都已經押上了,有一個好結果也就罷了,如果結果不如人意,我們就結伴去嶺南釣魚吧,就這,還是考慮到你跟太子的關係才會有這樣的下場。”
劉仁軌說完就走了,老家夥看戲看了這麼長時間,終於表態了,算是真正站在了他們這一方。
雲初搖搖頭,劉仁軌說的其實很有道理……
隻是,崔勉這個家夥直到現在還沒有拿出大量的銅錢出來買房子,隻要這些多餘出來的錢不能以房子的形式沉澱在長安,長安城被逃不出被掠奪的命運。
回到縣衙的時候,雲初看到倒臥在告示牆下的崔勉,這家夥將大枷的重量放在了地上,雖然很不舒服,可是呢,這個家夥卻在高聲吟詩,把自己弄得跟屈原一樣。
雲初俯身瞅著崔勉道:“在我麵前就不要吟詩了,你剛才吟誦的詩沒有一首能上台麵的。”
崔勉大笑道:“久聞君侯文采高絕,不若以某家現在的模樣賦詩一首?”
雲初搖頭道:“某家上一次酒醉不小心親吻了一個歌姬,然後寫了一首詩,結果,這個歌姬居然借著我的名頭在青樓中名噪一時。
你以為這種當我會再上一次嗎?”
崔勉苦笑搖頭道:“君侯,你真是要把所有的路都走絕啊,不給自己留一星半點的生路。”
雲初蹲下來,撩開覆蓋在崔勉臉上的亂發,小聲道:“李義府去河北了,裴行儉正在安西剿滅李遮匍,可是,你知道薛仁貴去哪裡嗎?”
崔勉臉色漸漸發白,不過他還是咬著牙道:“他去哪裡關我們什麼事情?”
雲初用手指敲著崔勉的腦門道:“仔細想想,仔細想想啊,我都為你們感到害怕,在洛陽,你們竟然敢跟新羅人混在一起攻伐東宮。
你們不會真的以為你們說你們不是一夥的,陛下就會相信你們不是一夥的嗎?”
說完話,雲初就站起身,掏出手帕擦擦沾染了崔勉汗水的手指,然後將手帕丟棄,就抬腿進了縣衙的大門。
“薛仁貴去了哪裡?”崔勉忍不住大聲問道。
雲初擺擺手哈哈大笑道:“你猜!” <ter css="cle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