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修不通達的念頭,以及做法,在李績,雲初這些人看來無疑是幼稚可笑的,但是,這兩個人都沒有阻攔,或者說一些反對的話。
李績覺得自己的兒子需要社會的毒打才能繼續成長。
雲初認為這種可笑的念頭極其珍貴,需要不斷地嗬護。
所以,李承修在清晨的時候,再一次來到了皇帝所在的中軍大營,等待皇帝召見,隻不過這一次,李思,雲瑾,溫歡,狄光嗣都陪著他。
野地裡的早朝依舊開的莊嚴肅穆,這裡除過高大巍峨的宮殿之外,開早朝的所有條件一個不缺。
有手挽日月可以決定天下人命運的皇帝,有深厚沉重如白象的文臣,也有剽悍如猛虎的武將,更有狼群一般戰無不勝的大軍。
有了這四樣,即便李治的早朝是在一塊草地上開的,全世界都應該凝神傾聽。
李治坐在一張毯子上,背後就是一望無際的快要收割的麥田。
參加今天朝會的人有很多,主要的議題便是允許那一些藩屬國可以隨皇帝登頂泰山。
這對藩屬國來說是一項莫大的榮譽,能隨大唐皇帝一起登頂泰山的國家,將會成為大唐真正意義上的不征之國。
雲初就坐在皇帝右手文臣行列裡的第九位,三梁的進賢冠以及紫袍散發出來的威嚴感,讓人們忽略了他跟左右鄰居相比年輕的過分的麵容。
沒錯,就在兩天前,雲初越過藍田縣公晉爵藍田郡公,如果再進一步的話,將會是人臣能達到的最高巔峰國公。
他的職位也從長安副留守,變成了長安留守,不過,萬年縣縣令的職位依舊兼任著,甚至,就目前來說,這才是他的主要職責,至於長安留守還有一位劉仁軌呢,可以說,隻要劉仁軌不死掉,雲初這個長安留守永遠隻是一個名號而已。
大唐官員們現如今沒有辦法對雲初的官職做一個準確的定位了,甚至沒有人知曉,這個人到底算是武將,還是文臣。
因此上,雲初現如今的局麵比較糟糕,就像一隻蝙蝠一樣,不知道應該歸類到獸類,還是禽鳥類。
朝堂上爭論的極其激烈,鴻臚寺,禮部主客司以及各大都護府在京辦事處的主官各不想讓,都希望自己部門推薦的藩屬國可以有這個榮光。
雖然是在為藩屬國競爭名額,然而負責爭論的都是唐人官員,一個藩屬國的人都看不到。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大唐朝堂上就見不到這些人了。
遙想當年,不論是遼東三國,還是西域各部,抑或是吐蕃,吐穀渾,南詔這些藩屬國的使者,會經常出現在大唐的朝堂上。
吐蕃,遼東三國,西域各部的使者甚至有資格站在大唐的朝堂上參與大唐國事的爭論,鬆讚乾布的使臣祿東讚在擊敗其餘五路求婚使者之後,甚至獲得了與太宗皇帝對飲的最高禮儀。
現在不成了,藩屬國使者能見到大唐最高外交官鴻臚寺卿,對他們來說,就已經是極大的成功外交了,想要覲見太子,李弘一般是沒有這個閒工夫的。
至於見皇帝,他們已經不想這種美事了。
如今的藩屬國對大唐來說無足輕重,朝廷重臣們也不願意與他們交往過密,一旦那一天有將軍稟報說他又滅掉了一個國家,將人家君主送來洛陽表功的時候,大家顏麵上不好看。
對大唐來說真正的藩屬國就剩下倭國與吐蕃了。
吐蕃人這些年不斷地向西遷徙,距離大唐邊境就更遠了,不過朝貢之物從不短缺,且一年比一年豐盛。
至於倭國,除過瘋狂的向大唐派遣遣唐使送上朝貢之物之外,就老實的蝸居在自己的小島上,不發出任何會引起大唐誤會的聲音。
鴻臚寺,禮部主客司以及各個都護府們不是在為藩屬國們爭奪上山的名額,相反,他們在為自己所在的衙門爭奪,畢竟,能隨著皇帝一起上泰山的臣子名額是有限製的,隻有九十九名,取九九歸一的寓意。
在大唐朝廷裡,找出九十九個比鴻臚寺少卿,主客司主事,都護府長史官階,名望高的人來說是輕而易舉地事情。
因此上,這些人想要獲得追隨皇帝封禪泰山的榮耀,就隻能打藩屬國名額的主意了。
李治聽的很無聊,就時不時的從背後的農田裡抓幾穗快要成熟的麥子,在手裡揉碎之後,吹去麥殼子,自顧自地吃著香甜的青麥子。
吃了幾口之後,李治可能覺得不合胃口,就讓瑞春搬來一個紅泥小爐子,摘一些麥穗過來,放在小火爐上烤著吃。
這東西親自動手才有味道,於是,吃了一會烤青麥之後,李治的嘴巴難免會變黑。
雲初刻意的觀察了一下,沒有一個人笑話李治的幼稚舉動,著實是一個都沒有。
李治自己吃的差不多了,還會把烤好的青麥子賞賜給附近的大臣,雲初也有幸分到了四五穗,於是就有一些人也因為吃烤的青麥子,吃的嘴唇發黑,比李治的嘴巴還要黑。
看到這一幕,雲初終於理解了一個道理。
那就是自信心爆棚的人才不在意禮儀。
就像當年太宗一邊抓腳氣,一邊跟大臣們商討如何發起剿滅東突厥的大事一樣,都是信心十足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