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紛雜的夢境, 珺寧一時陷在裡頭竟有些走不出來了。她知道自己已經到了一個新的世界, 可不管她怎麼努力都沒辦法從夢中醒過來, 眼前就像是蒙住了一層白霧似的, 永遠和現實隔了一層。
漸漸地, 她突然感覺自己的脖頸像是被一雙鐵鉗扼住了似的, 不論怎麼掙紮都逃脫不了, 四肢胡亂擺動,拚命掙紮,整個人就像是垂死的魚似的張大著嘴巴, 努力呼吸著…
可儘管她已經很努力了,胸腔裡的空氣仍然越來越少,越來越少, 少到她呼吸都有些不能了!
就在最後一點空氣即將消失的時候, 珺寧猛地睜開了雙眼,然後霍然起身, 往一旁“哇”地一聲吐出一大口深褐色的苦味藥汁。
頓時整個房間內都隻剩下了藥汁的苦味與珺寧不住地嘔吐聲音, 太苦了, 又苦又澀又辣, 所以剛剛是這東西堵在了自己的嗓子眼裡, 她才會覺得呼吸那麼困難嗎?
怎麼會有藥汁?珺寧吐完了,靠在床沿上, 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還有些懵, 藥汁這樣的液體能堵在嗓子眼裡, 是怎麼做到的?差點連她一塊嗆死…
她抬頭看了看四周,光線還算明亮,青磚的地,拔步床,絲綢床幔,精美華麗的瓷器,外屋的牆上還架了一把偃月刀,真的是偃月刀啊喂,牆角邊還放了一大堆武器,流星錘、狼牙棒、大斧、□□,看得珺寧那叫一個目瞪口呆。另一旁是胭脂、珠花、金銀首飾滿的都快掉下來的梳妝台,那豔俗的顏色,那誇張的造型,珺寧又是一個目瞪口呆。
這是一個浮誇的暴發戶娘娘腔的大漢房間。
不知不覺,珺寧就得出了這麼一個結論。
她又看了一眼那一言難儘的梳妝台,突然整個人就頓住了,然後瞳孔漸漸收縮,猛地從床上跳了下來,風一般地湊到梳妝台上的銅鏡前。
然後又被嚇了一大跳。
什…什…什麼鬼!這什麼東西!珺寧看著銅鏡裡頭那一臉驚恐的女人,又低頭看了看,大紅大綠的衣裳,看上去就像是個鸚鵡一樣,頭頂一朵碩大的牡丹,她伸手掐了掐,是真的,就是牡丹的花瓣都有些蔫了,軟趴趴地耷拉在頭頂,周邊還搭了好幾顆碩大的珍珠,並一溜的金釵,插得滿頭都是,密集地就快要看不見頭發了。
臉上全是胭脂,眼皮上是紫的,就像是被人揍了兩拳一樣,粗獷的眉毛,蘋果肌的部位是兩坨又厚又硬的腮紅,跟畫油畫用的那種顏料完全一樣,乾涸在了
臉上,一做表情,粉就簌簌地往下掉。嘴唇嫣紅,輕輕一齜,珺寧甚至都要以為自己剛吃完人回來了。
這到底是什麼鬼,不,這到底是人還是鬼,她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恰好撞倒了牆上的偃月刀,她下意識地伸手一接,甚至還遵從身體本能地舞了兩下,還彆說,還真挺像樣的…個屁呀!
這東西都是真材實料,起碼有□□十十斤呢,自己到底是怎麼做到能舞得如此虎虎生風的!!
珺寧更加驚恐了,但攻略任務做多了,她已經儘量能做到遇事怎麼寵辱不驚了,她又掂量了下那到了自己手中不過就像是個小木棍似的偃月刀,麵無表情地將它放了上去,然後整個人坐在凳子上,仔細梳理著腦中關於反派的劇情和自己本身擁有的記憶。
她必須要知道自己現在到底到了個什麼樣的世界,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反派又是個什麼樣的反派!
冷靜下來的珺寧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原來這個世界的自己姓淩,同樣叫珺寧,是這名叫桃花寨的山寨寨主,換言之,就是強盜頭子…
天生神力,武通文不通,大字不識幾個,各種武器卻都能玩兩把,而且酒量驚人,一整個山寨的漢子們恐怕都喝不過她一個。
看著瘦瘦小小的,打家劫舍起來比誰都精通,當然了,她一直謹記著她那個大家閨秀娘的叮嚀,隻劫貪官汙吏,決不碰平民百姓。
是的,淩珺寧的娘是個來自於京城尚書府的大家閨秀,當年尚書府在奪嫡的過程中站錯了位置,自己被斬首了不算,還連累了家中的妻女,一個個被送往了軍營,充作軍妓。
當時的淩父還隻是個熱血少年,無比熱衷於搶劫大計,幾乎每個路過桃花山的隊伍他都會暗搓搓地從老遠就開始跟蹤,一旦發現有可趁之機便立刻回山上通知父親長輩們下來打劫。
是的,淩珺寧家中從祖輩上開始就是以打劫為生,一整套流程玩得溜溜的。
而就在那時淩父一下就見到了在人群當中哭得梨花帶雨,格外柔弱嬌滴滴的淩母,慕容嫣,頓時就覺得她好單純不做作,和山寨裡頭那群五大三粗,比男人還男人的女人們好不一樣,他立馬就感覺他那顆沉寂已久的少男心在那一刻開始撲通撲通地跳了起來,這一票,乾了!
從此淩珺寧多了個知書達理而不失暴躁暴力的娘,不然憑山寨裡頭的文化水平,最多會幫她取個荷花、梅花、菊花的美麗名字,根本就不會往珺寧兩個字上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