珺寧閉了閉雙眼, 腦海當中, 關於這位反派的劇情就像是走馬燈一樣在自己的眼前快速地掠過。
程錦棠, 原名叫做程小雲, 來自於一個鄉下小村莊。
從小家中便隻有母親程蓮, 和爺爺奶奶三人, 程錦棠的母親程蓮從小便是逃荒過來之後, 被程家收養,做了他家老來子程或臨的童養媳。
程蓮比程或臨大了有七歲,程父程母年事已高, 自小基本上都是程蓮一人又當媽又當姐地把他拉扯長大。
十幾歲的程蓮背著一個留著鼻涕的小屁孩,彎著腰做事,基本上程家非常常見的一個畫麵。
後來程或臨長到了該上學的年齡之後, 在程家老爺子的強烈要求下, 程或臨入學了。
自古負心多是讀書人,程或臨也不意外。
那個時代, 民主平等自由等等思想由國外傳進國內, 而讀書人便是接受這些思想的第一批人, 程或臨在讀書之後很快便感受到了這些思想的魔力, 原本還十分尊敬崇拜的妻子程蓮, 在這些思想的衝擊之下,一下就變得平庸而俗氣起來了。
就仿若我們青春叛逆時期看待我們的父母那般, 原本高大的身影,一下就低矮了起來, 就連臉龐都變得平庸而不過如此。
隻是可惜的是我們的青春叛逆期有結束的時候, 程或臨在那些外來思想的侵襲之下,對自己這個童養媳的厭惡,甚至對於這場包辦婚姻的憎恨根本就沒有終結的時候。
他覺得自己就好像是被陳舊與封建禁錮住了,唯有破除它,他才能獲得真正的自由,真正的愛情,而不是一場散發著腐朽味道的盲婚啞嫁。
隻是程或臨的“思想覺悟”來的未免有些晚了,那個時候,他和程蓮的兒子程小雲已經有四歲了,那一年程或臨投入了思想解放的浪潮當中,遇到了想要相攜一輩子的真心愛人,那一年程父程母因為身體太差,又太過思念老來子,雙雙病倒,冬日還未完全過去,便先後去世。
等程蓮勞心勞力地辦好了二老的身後事,將兩具蒼老的屍體變作兩壇骨灰之後,她和程小雲一人抱著一個大壇子,拿著家中僅剩的一塊大洋,踏上了尋夫的漫漫之路。
可惜等她千辛萬苦找到了在大城市裡頭有大前途的丈夫之後,竟然發現了他在一年前就已娶妻,他的妻
子甚至都已經挺了一個大肚子,笑得幸福而滿足。
看著對麵那個女人身上穿著的絲綢衣裳,她白皙得幾乎耀眼的皮膚,她那青瀑一般的長發,沒有一點繭子的光滑的雙手,外加那優雅至極的動作,無一不在顯示著她與自己到底有多少不同,又到底有多養尊處優!
程蓮又看了看自己,黑黃的臉色,焦枯的頭發,皸裂的手背,不合體的打著補丁的衣裳,在相遇的一瞬,程蓮甚至都想找個地洞直接鑽進去,和那個女人相比,兩人一個就像是天上的雲,一個就像是地裡的泥,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可比性。
而她那時候已經完全忘了,如同泥巴一樣的自己才是程或臨的正妻,儘管隻是在鄉下擺了兩桌酒,並沒有打那所謂的結婚證。
那個女人才是後來者,占據了自己丈夫和位置的後
來者。
到死她都永遠記得,那個女人嬌笑著,適當地掩去自己眼中的嫌棄,柔聲說道,“或臨,這是你的鄉下親戚嗎?”
好土好窮酸!
這五個字雖然她並沒有說出口,但她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無一不是在表露著這樣的意思。
然後她便看見程或臨皺了皺眉,隨後眼中顯而易見地掠過了一絲責怪與嫌棄。
“你怎麼來了?”說完他便又笑著轉頭看他的“正牌妻子”,溫柔地說道,“不過是我家的一個遠方表姐罷了,知道我在四九城內過得還不錯,家中又沒了其他親戚這才過來投奔我,是嗎?”
說著,程或臨眼帶威脅地看向程蓮,又嫌棄地瞥了一眼站在她身旁那個瘦巴巴的小男孩,這是他的兒子?嗬,果然和他娘一個德行,看著都叫人礙眼。果然,隻有若秋的肚子裡頭懷著的才配稱得上是他程或臨的孩子。
程蓮甚至都不知道那一天自己是怎麼度過的,胡亂地點頭認了她是自己丈夫的遠方表姐之後,便立刻聽見那美麗女人提出家中還缺了一個廚娘,若是表姐願意的話,完全可以帶著孩子住進去,隻是她家中的仆人都需要簽賣身契,就是小孩子也是一樣,不過沒關係,也隻是走一個流程,到時候賣身契也會還給表姐的。
聞言,程蓮看著站在那女人身邊點頭讚同的丈夫,差點就尖叫出聲,眼淚撲簌簌地落了下來,看得那女人瞬間就開始急了起來,後來甚至連肚子都有些疼了起來。
急的那程或臨轉身就一巴掌打在了程蓮的臉上,指著她的鼻子就開始罵了起來,說她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簽個賣身契怎麼了,又不是叫她真的賣身為奴為婢,若秋也不過是一片好心,她這般作態到底在為難誰,她這幅德行,做啥啥不成,吃啥啥不剩的架勢,難不成還請回家供著嗎?
這一巴掌立馬就將程蓮打愣了,她不可置信地看著幾年前還對自己那樣好,因為她咳嗽了幾聲就立刻爬到了山崖之上采回了那桔梗花的丈夫,說讀書是為了讓她過好日子的丈夫,和麵前這個護著另外一個懷著他孩子女人的程或臨,讓自己老婆孩子賣身為奴的程或臨,她甚至都開始有些懷疑這到底是不是兩個人?難道讀書連性格都完全讀變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