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 珺寧立馬轉頭頗有些驚慌失措地看向程錦棠, 卻沒想印入眼簾的卻是他那堅毅的側臉和緊抿的嘴唇, 莫名地, 珺寧便感覺一陣心虛與愧疚從她的心底深處悄悄升起。
她知道的, 她從來都知道的, 程先生一直都是一個特彆溫柔, 甚至都不願意讓人為難的人。
是的,那陳小曼算是她自己引來的,原本按照柏承允做事不留痕跡的性子, 憑著陳小曼這樣的腦子,恐怕等柏承允將人家女人抬回了家中,她可能才會知曉, 才會瘋狂地在家中鬨將起來, 可是那又有什麼用呢?整個陳家還真沒有誰把她放在眼裡過,那些仆人的眼中除了柏承允, 哪還有其他幾個主子, 甚至連剛滿十歲的柏文飛都要比他這個娘的分量在下人們的心中來的重。
其實從孩子的姓氏上, 外人完全可以分辨得出程或臨和柏承允的手段到底孰低孰高, 陳小曼和柏文飛, 幾乎瞬間就能明白陳家當家做主的人到底是誰!
珺寧可沒有那個閒心繼續和柏承允虛以委蛇,裝乖賣萌下去, 更何況程錦棠的情況也真是叫人等不及了,所以她直接就花錢給了兩個買報的小孩子時不時地就在陳家後門口坐著嘮叨嘮叨, 八卦的傳播速度可是說是這個世界上最快的東西了。果不其然, 就連柏承允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陳小曼就已經知曉了這件事情,這才立馬帶著下人過來打小三外加捉奸,可以說時間剛剛好,演員也都非常配合。
但珺寧在看到程錦棠幾乎想都沒想地就站到了自己的麵前,無條件地信任她的時候,甚至都願意連自己一起搭進去的時候,她還是不能免俗地感動到了。
珺寧緊緊捂住自己那已經慢慢開始腫起來的側臉,感受到對方手上那溫熱的觸感,一瞬間竟有一種自己被攻略了的感覺。
聽到程錦棠這樣強硬的話,在陳小曼都還沒有什麼反應的時候,柏承允卻是一聲厲喝,“錦棠!”
他走到程錦棠麵前看著他那張依舊上著妝的臉,隨後壓低聲音說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啊?”
聞言,程錦棠看了他一眼,還沒來得及開口,另一旁聽到了柏承允勸誡的話後的陳小曼便立刻就好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野貓似的,一把將已經站到了程錦棠身邊的柏承允用力扯了回來,尖著嗓子道,“好啊,你個柏承允,你就是看這個小狐狸精長得漂亮,早就心動了是不是?啊?人家可都已經是彆人的未婚妻了,你還跟看眼珠子似的緊盯著不放,柏承允你知不知
道羞恥兩個字怎麼寫?啊?”
“夠了!”
柏承允轉身冷冽地瞪了她一眼,這種潑婦,他遲早要休了她!
“夠了?嗬嗬,我告訴你,我這邊永遠也沒得夠,你才是該夠了,柏承允,我早就忍你很久了,在英格蘭的時候,多少女人都在背後嘲笑我,嘲笑我有個夜夜換新娘的丈夫,啊?你說,你在英格蘭玩了多少女人,你甚至…”
後麵的話還沒有說完,陳小曼的聲音就被突然而來的一巴掌扇得截然而止。
她捂住臉頰,看著自己的丈夫那張鐵青著的臉,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你打我?你竟然敢打我?柏承允,你喪了良心了啊!”說著,陳小曼便又哭又鬨地衝到了柏承允的麵前,對著他又抓又撓了起來。
很快,柏承允英俊的臉上便立刻劃破了好幾道血痕,叫珺寧都沒眼看了,雖然她的眼中仍舊帶著滿滿的驚恐,但心中卻已經暗笑了起來,果然惡人自有惡人磨不是嗎?嗬…
程錦棠看見柏承允被自己的妻子撓成這樣,想要上去阻止,但又停了下來,畢竟他的立場還不足以去摻和人家夫妻倆的事情,但陳小曼的話還是叫他聽到了耳中,他也沒想到師哥竟然變了這麼多,但想起他小時和他討論他爹的那些小妾時那滿眼的向往,不知道為什麼,程錦棠又覺得能夠理解了。
“你夠了!”被陳小曼抓得疼了,最關鍵的是今日
在這安然居裡頭還坐了許多四九城內有頭有臉的人物,有好幾個最近自己還準備和他們談兩筆生意,這下好了,什麼麵子裡子全丟了,一時之間,柏承允幾乎瞬間就遺忘了自己這十年來在英格蘭蘊養的紳士風度與種種良好的教養,直接就將那陳小曼掀翻在地,看向其他四個一觸及到他的目光便立刻畏畏縮縮起來的四個下人,恨聲道,“夫人的瘋病又犯了,趕緊把她帶回家請大夫!”
“可…”其中一個粗使婆子還準備說些什麼,卻在下一秒就被柏承允那嗜人的眼光一瞪,就立刻將所有的話全都咽了下去,唯唯諾諾地按住了陳小曼。於是,剛剛還幫著陳小曼打珺寧的四個仆人全都一塊按住了陳小曼,將她帶了出去。
而陳小曼也真的就像是瘋癲了似的,被押著一路走一路喊,“柏承允,你喪了良心啊,吃我陳家的用我的陳家的,現在竟然還敢對我不好,我當年真是瞎了
眼才會看上你這麼一個狼心狗肺的男人!柏承允…”
陳小曼的吼聲叫在座聽戲的人的臉上都不免帶上了些許尷尬,一群人隻好打著哈哈把這件事就這樣輕描淡寫地帶了過去,柏承允也臉皮頗厚地和他們寒暄,臉上竟然還帶著那令人如沐春風的笑容,絲毫沒有在意臉上那兩道抓痕。
此等恬不知恥的本事叫珺寧都不由得有些“敬佩景仰”起來。
而那群人在和柏承允寒暄了過後,便立馬一個接一個地走到了程錦棠身邊開始恭喜起來,在座的基本上都是愛好戲曲的人,雖然有些看不上程錦棠的身份,但對於他的唱戲的本領還是十分認同的,聽到名角兒程錦棠都已經有了未過門的妻子了,便紛紛湊上來打趣,詢問什麼時候辦酒席,到時候他們一定過去捧場,也有人說程先生現已到而立之年,也該娶妻生子了
…
如此雲雲,差點叫柏承允連臉上的笑容都沒有維持住,看到珺寧那通紅的臉頰,就像是已經事先開始適應程錦棠妻子的身份似的,就這樣乖乖巧巧地站在他的身邊,一副以程錦棠為天的小媳婦模樣。
柏承允表示他真的有被膈應到了,這樣水性楊花的女人,前一秒還收了自己的禮物,下一秒就立刻粘上了錦棠,這樣的女人到底哪裡配的上錦棠?
柏承允感覺心口好似湧起一股又一股的戾氣,再不住地往他的腦袋裡頭衝去…
這也使得他的眼睛越發的紅了起來。
而今天這麼一鬨,這戲應當是聽不下去了,一群人在安然居掌櫃的討饒賠笑下,也沒有多在意,紛紛告
辭了,很快,沒多久之前還熱熱鬨鬨的安然居瞬間就靜了下來。
整個戲台之下除了幾個灑掃的,也就隻剩下珺寧、程錦棠、柏承允三人了。
這個時候,柏承允才終於找到機會,走到了程錦棠的身邊,一下就抓住了對方的手臂,“錦棠,你今天還是太過於衝動了!我知道你心疼你買回來的小丫頭,但我妻子誤會的事情隻要解釋清楚就好了,你不該在這麼多人麵前承認她…是你未過門的妻子,唉,現在話都已經放出去了…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處理妥當的!”
“處理?”儘管帶了妝,程錦棠臉上的疑惑還是能叫人一下就能辨彆出來,“你幫我如何處理?”
“自然是給你家的小丫頭找一戶好人家了,到時候
把她嫁遠了,你就不用費心解釋你今天的話了!”柏承允理所當然道。
可程錦棠還沒有開口,珺寧就立馬抬起腫了一半的小臉,驚恐地拉了拉程錦棠的衣角,“不用,阿寧不要嫁得遠遠的,阿寧就像一輩子伺候先生,就算不做先生的娘子,我也願意一輩子伺候先生,先生…”
說著,她的眼淚就急下來了,一臉害怕地看向程錦棠,好像生怕他會讚成柏承允的決定,將她遠嫁。
“嗬,不遠嫁難不成你還想嫁給錦棠不成?”柏承允冷笑著諷刺道。
“有何不可?”程錦棠突然這樣反問道。
話音一落,柏承允便立馬驚訝地看向程錦棠,不敢相信地說道,“你瘋了!這不過是個在路邊隨便就買
回來的小丫頭罷了,難不成你還真的對她上心了?錦棠你可要考慮清楚啊?憑你現在的身份…”
“身份?嗬…”程錦棠淡淡地笑了,“我什麼身份?不過是個下九流的戲子罷了,說什麼程大家也是大家的一句調侃罷了!我有什麼身份?再說剛剛我的話已經說出去了,就算珺寧遠嫁了,於她的名聲也是有礙的,我怎麼可以這樣誤她?再說,大家說的也對,我已到而立之年,也是該娶妻生子的時候了,珺寧照顧我照顧得已經很好了,就是…我的年紀偏大,足足比她大了有十五歲,實在是…”
“先生,我不礙的!”珺寧迫不及待的接口道,見程錦棠看了過來,還紅著臉地垂下了頭,露出纖細的脖頸,呐呐地說道,“我…我不在乎,我想照顧先生,比我大正好,以後…以後先生年紀大了,我…我還可以照顧你…”
看著小姑娘那不勝嬌羞的小模樣,程錦棠微微一笑,但隨即好似想到了什麼似的,眼中先是升起一抹黯淡,隨後轉做一片堅定。
或許,有些東西也該到了斷的時候了…
“不行!”
兩人當事人都是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架勢,卻沒想柏承允這個外人倒是一口否決了。
他青著臉堅決地看向程錦棠,“我不同意!”
“為何?”程錦棠有些不解了,為何他的師哥就是不讓珺寧嫁給他?
“為何?嗬…”柏承允一聲冷笑,隨後一個箭步上前,立馬就將一柄折扇從珺寧的袖子裡頭倒了出來。
“…隻因為我與她兩情相悅,早已私定了終身…她心裡有我,又怎麼能嫁給你呢?”柏承允直接就將那折扇打開,一口咬定道。
可沒想下一秒珺寧卻隻是訝然地捂住了嘴巴,見程錦棠驚疑地看了過來,也是滿臉地不解,“沒有…我沒有和柏先生私定終身。我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呢?我心裡…我心裡隻有先生一人…我又怎麼…”
說著珺寧便立刻就像是咬到了舌頭似的,臉上紅霞飛起,又再次垂下了頭,但口中還是沒有停歇地解釋道,“我以為那是柏先生送給先生的禮物,所以才收下了,準備一會交給先生的…我真的沒有那個意思…”
“你胡說,我分明就是送給你的,這樣的款式就是女款的折扇,我又怎會送給錦棠?”柏承允寒著聲音
說道。
“我沒打開,我也不知道,我就看它是柄扇子就以為是送給先生的…我真的不知道柏先生原來是送給我的?”珺寧無辜地抬起頭,眼中適時地帶了一絲驚訝與不解。
“嗬…”柏承允緩緩朝珺寧逼近,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腕,珺寧瞬間就疼得眼裡霧蒙蒙的,那副欲哭不哭的白蓮花模樣叫柏承允幾欲作嘔,他一直都以為不過是個乖巧的小白兔罷了,誰知竟是條黑了心的豺狼,說不定她早就開始打起了錦棠的主意,竟然連他都一塊蒙蔽了過去!
“你不知曉?你怎會不知曉?我送了你那樣多的禮物,除了折扇之外,還有胭脂與香水,你彆告訴我,那些東西也都是送給錦棠的?”柏承允的聲音越發的冷了,但看他那咬牙切齒的架勢,好似非要將兩人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