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時川, 你是不是有病啊!!
我縮在櫃子裡一動不敢動,隻敢聽著他們的動靜,他們爭吵的聲音越來越近。我的呼吸卻感覺到了越發不順暢, 最終,我十分小心地用手指推開了櫃門。
剛推開一條小小的縫隙,那新鮮的空氣就沿著縫隙往鼻子裡亂鑽,連帶著他們打架和互相辱罵的話也變得更清晰了些。
我努力聽了一耳朵,發覺季時川還是有當過賤民的經驗, 各種臟話和譏諷不絕, 相比之下, 江森的垃圾話就顯得格外文雅。即便他也說了些臟話,但高頻詞彙居然是“你瘋了”“神經病”以及大喊季時川的名字……他和季時川對打戰況如何我並不清楚,但是在口頭的較量上, 我感覺他像是個文明人對上了野蠻人, 毫無攻擊性。
但慢慢的, 他們之間的戰況似乎緩和了些, 因為江森似乎執意要去樓上,而季時川正在阻攔。也正是這個時候,我感覺到了,季時川應該是沒打過江森,因為他攔不住。
他們的罵聲與動靜越來越小。
我鬆了口氣,靠在櫃子門旁邊,仔細傾聽著他們的動靜。
我跟季時川這個梁子肯定是結下了, 即便他不會真讓我把錢吐出來, 但是也少不了一頓惡心。至於江森,那還是算了,我都快忘了上一次告彆的時候我是什麼人設了, 崩人設就不好了。再說了事情早就過去得差不多了,他就不能和亞連安心過日子嗎!人要學會斷舍離,更要學會斷舍離掉人!
“彆想著攔我,除非你連另一隻眼也不想要了!”
“江森,你終於說實話了不是嗎?比起慶幸我還活著,你更希望死掉的是我,而不是陳之微對不對?不然你真的沒必要在這裡發瘋,非要從我家裡找出一個陳之微來,不是嗎?”
“是又怎麼樣?你敢說,質詢會上的那個視頻你不是通過其他手段拿到的?”
江森轉頭看向季時川,眼神冰冷,“現在和我打感情牌,不就是想拖延我的時間嗎?”
他將季時川推開,大步走上樓梯,軍靴踏在樓梯上踩出悶聲。
季時川身形有些不穩,伸手扶住了樓梯。他站在樓下望向江森的背影,又長長呼出一口氣,大聲吼道:“那你他媽的就找,你有本事就給我找出來啊!”
他扶著樓梯,也踏步走上樓梯,道:“你要能找出來,我也感謝你,好不好?”
季時川走在江森身後,話音帶著譏諷。
江森仍然冷著臉,走上了二樓,他用著一種幾乎粗暴的方式將每一扇門踢開、打開、撞開……跟在江森身後的季時川並不阻攔,乍一看,倒是讓人以為他們是一夥的。
門一扇扇打開,心一次次提起。
江森的臉越來越冷,眼睛裡又積蓄起淡淡的血紅。跟在江森身後的季時川,表情也沒什麼變化,隻是沒再說什麼。
一片黑暗之中,陡然間響起哢嚓的一聲,光芒大亮,映出江森與季時川的身影來。他們的視線將這最後的一間房巡邏了一遍,逆著光之中,他們的表情都晦暗不清,所幸他們誰也不好奇彼此的表情。
江森的手從門把手上頹然墜落。
季時川看見自己與江森的影子細長地拖曳在他們眼前,他扯了下唇,“喏,看到了吧,我都說了……你要是能找到,我也感謝你,好不好?”
江森的腳動了下,最終轉身離開。
他道:“抱歉。”
季時川道:“門沒關好是因為……賣家具而已,你想太多了。”
江森走路的速度比上來時慢了一些,他回頭看向季時川,又道:“就這樣吧,不用解釋了。無論如何,起碼你還活著。”
季時川心中一時間也有了些感慨,他深呼了口氣,道:“無論如何,起碼……你也沒有真的下死手,是不是?”
他大笑起來,異色瞳彎彎。
江森也很努力牽扯著唇,卻沒笑出來,他心中壓著太重的怨氣、憤懣、恨、驚慌與……痛。此刻明明是與決裂好友重新修複關係的好時候,可他依然感到了疲憊與厭倦。
他沉默了許久,最終也沒想出來什麼適合的話。
空氣十分安靜,仿佛隻有呼吸聲。
我推開櫃門,小心翼翼地往外走,唯恐暴露出什麼動靜來。
他們在二樓上的動靜我完全聽不見,隻能偶爾聽見一些響動,所以我必須格外小心。我佝僂著腰,小心翼翼地墊腳踩著地板,往大門的方向前進。
不知道走了多久,心跳聲幾乎在耳邊震得我聽不清,手心都是冷汗時,我終於走到了門前。
沒錯,就是這個時候!
我咽了口口水,手搭上了扶手,耳邊幾乎有了一陣陣耳鳴聲。
三、二、一!
我用力握住扶手。
陡然之間,一大片藍光瞬間閃爍起來。
“沒有開鎖權限,請通過權限開啟門鎖。”
語音係統提醒也響起。
二樓原本緩和的氣氛緊繃起來。
江森驟然攥緊了扶手,眯著眼看向季時川,季時川的眼神銳利了一瞬。
兩人剛剛緩和的氣氛驟然間又變得劍拔弩張起來。
江森加快腳步往落下跑過去。
季時川剛要伸手抓住江森,卻被他反手推開,他立刻也跟上了江森。
他們剛下到一樓,便聽見門外傳來了門鈴的響聲。
……原來隻是有人來訪試圖開鎖。
季時川的心往下沉,他歎了口氣,開啟了權限。
門打開的一瞬,江森看見門外站著一幫穿著不同製服的人。
他們並未理睬季時川,隻是走向江森,俯身向他致意,低聲道:“李默——”
“什麼時候?”
江森截斷了他的話語。
對方輕聲道:“現在。”
江森看了眼時間,道:“可以,你們回去吧。”
他們確定他的答案後便離開了。
季時川剛關上門,便想起來了什麼似的,看向江森:“你是不是得走了,差不多該讓我一個人待會兒了吧。”
江森望了眼空蕩蕩的客廳,又想了想同樣空蕩蕩的二樓,道:“在這?”
季時川笑了下,“不行?”
江森點頭,“隨你,有水——算了。”
季時川翻了個白眼,“大哥,家空了難不成水管也能給拆了?有的,我去廚房。”
江森笑了下,聳肩,“行。”
這一刻,他們又仿佛恢複了以前那般隨意說笑的狀態了,氣氛也終於輕鬆了起來。
季時川往廚房走,剛走到門口,他便想起了什麼似的回頭看江森,“你在外麵等著吧,我去給你接水,你可以坐——”
他望了望空蕩蕩的房子,“可以對著牆罰站會兒。”
江森:“……不用,我自己去接杯水就行。”
季時川道:“不了,我來就行。”
江森道:“這有什麼好客氣的,我自己去就好。”
*
心臟如同被某根絲線纏繞又吊起,每一步都讓這顆心垂墜晃動著。
我縮在廚房櫃裡,抱著雙腿,好想流淚。
受不了了,為什麼剛剛出去又有人堵著,我恨你們!
為什麼非得讓我在這裡藏著啊,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啊!不就是賣賣家具賺了錢嗎!
賣二手難道犯法嗎!
我看見櫃門縫隙的光線被擋住,應該是有人影正好站在碗櫃前,我的心驟然提起。
下一秒,那人影晃動了下,似乎又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