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川紗月為那幾聲“老板”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她一覺睡到第二天中午, 睜開眼睛的時候差點以為自己已經離開這個美麗的人世了。
但蹣跚去到浴室的時候，她又發現除了腰背酸疼、腿軟之外，那些留在肌膚表麵的痕跡竟然都消得七七八八, 如果不是刻在骨子裡的記憶告訴她昨晚的故事，她幾乎要以為自己度過的是多麼溫柔的一夜。
小貓站在浴室裡，表情微妙地對著鏡子咬牙切齒。
站了好一會兒，她才過去洗漱，然後把休息室椅子上一套合身的嶄新裙裝換上。
看了眼時間, 正好到了雲雀恭彌的午休點，她便直接推開休息室的門往外走。
男人恰好合上一份文件, 從辦公區域的桌後看了她一眼, 灰藍色鳳眸裡帶著幾分笑意：“恢複得不錯。”
早川紗月：“……”
她又磨了磨後槽牙, 然後才心平氣和地問：“你給我用了什麼？”
“研發部的一款新品，效果是N3稀釋一百倍的強度，考慮給普通體質的人激活細胞能量, 加速修複損傷，看起來效果還行。”
或者說, 出乎他意料地好。
因為他以為這隻小貓今天又要起不來。
早川紗月：“？”
她表情震撼。
——風紀財團的研發部每天都在做什麼東西啊？！
不對。
挺正經一外用傷藥，是這個男人把它變得奇怪了！
銀發女生思索片刻，語氣複雜地答：“送我一些，我下次任務帶上。”
在男人點頭應許之後, 她仍有些欲言又止。
刻進DNA的發現商機本能提醒她，其實把這種藥改改說不定還能打開一下情.趣用品的市場，但早川紗月轉念一想，假如風紀財團真搞出這條業務，第一個倒黴的人肯定是她。
算了，黑手黨也不是非得什麼錢都賺的。
眼見她站在附近, 表情變了又變，正想通知草壁哲矢送餐進來的男人動作頓了下，鳳眼略帶幾分探究地看向她：“小貓，你在想什麼？”
銀發女生表情立刻恢複正經，“哦，我覺得這藥物垂直滲透作用好像不怎麼樣，我腰還是很酸。”
雲雀恭彌眉頭動了下。
他本來想說給她用的藥量不多，隻是很薄一層，塗厚點應該效果更好——
但話到嘴邊，想到昨晚夜生活裡發現的事情，他改成了另一句：“肌肉酸痛可以通過拉伸和運動解決，正好地下有訓練室，我可以陪你訓練半小時。”
早川紗月：“？”
她眼睛裡的問號快要實質化掉出來。
晚上在床上練她，白天還惦記著在訓練室練她，這男人能不能乾點人事啊？
她捏緊了拳頭。
深呼吸了一口氣，她若無其事地轉移話題：“我餓了，有午餐嗎？”
……
眼見早川紗月將她那份午餐端到離他極遠的位置。
雲雀恭彌坐在待客區單人的沙發上，拿毛巾擦著手打量她片刻，微笑著問：“昨天不是還對我吹口哨嗎？這麼快就戒色成功了？”
“……”
他好煩。
早川紗月隨手拿附近沙發上的抱枕丟他：“不光戒色大成功，甚至濾鏡也已經全部碎掉了。”
“是嗎？”
男人接住抱枕隨手放到旁邊，應了這一句之後，看出她神色裡的惱怒，便沒再說話，而是拿出筷子，開始用餐。
直到吃完午餐之後。
補充完能量、感覺渾身都舒服不少的小貓神色鬆快不少，從旁邊櫃子裡找到一包堅果，和雲豆玩了會兒丟食遊戲，又聽雲雀恭彌重新開口。
“婚禮策劃方案和婚戒的樣式圖都送過來了，你下午可以看看。”
聽他這麼一說。
早川紗月才想起來除了領證之外，還得辦婚禮的事情。
她往辦公桌的方向覷了眼，確實見到好幾本畫風跟文件不一樣的冊子，於是起身往那邊走去，“是這幾本嗎？”
“嗯。”
女生拿起來翻了翻，發出“哇”的聲音，被琳琅滿目的花樣炫到，感覺每一樣都挺好，不太確定地問：“讓我選嗎？”
“挑你喜歡的。”
早川紗月本來還在因為昨晚他做太狠的事情生氣，但看到麵前這些顯然是他已經篩選過幾輪才挑出的各種精品方案和婚戒設計圖，又覺得那些氣都散了，而今便故意問：
“都喜歡怎麼辦？”
“全買。”
“……”不愧是你。
小貓翻了翻婚禮策劃，發現裡麵還夾著光盤，應該是彙總的各種現場效果圖合集，於是笑著問，“喜歡的婚禮也可以全部都來一遍嗎？”
“嗯。”
早川紗月側身去看還坐在沙發上慢悠悠喝茶的男人，忍俊不禁：“然後每次辦的時候都把那些賓客再通知一遍？”
雲雀恭彌思索片刻，“錢送到就行，人不用來了。”
這次女生真的被他逗笑了。
“彆人結婚是意思意思收禮金，我們結婚是反複搶錢嗎？”
男人神色淡然地頷首。
臉上理所當然地寫滿了“被我搶錢是他們的榮幸”。
早川紗月笑得差點趴在辦公桌上，感覺他神色裡那句話應該翻譯成“認識我算他們倒黴”，好不容易緩過那陣勁兒來，才搖著頭站直身體，“還是彆了，我怕首領明天就把我開了。”
“不會。”
是不敢吧？
身為打工人，銀發女生頭一次這麼真情實感地同情自己的頂頭上司。
她捧起這些冊子，笑意盎然道：“我會好好選的。”
為了澤田綱吉、迪諾等等這些雲雀朋友們的人身安全和錢包安全，她真的會好好挑選。
-
下午的時候。
早川紗月就坐在待客區的沙發上，腦袋上頂著小卷，肩頭停著雲豆，低頭在看這些婚禮籌備的流程。
因為還要訂婚紗、婚鞋等等，事情繁瑣複雜，也不是她一個下午就能迅速敲定的，所以她乾脆一邊摸魚看著筆記本電腦光盤裡播放的內容，一邊看各大品牌的婚紗設計，抽空瞥兩眼正在努力打工養家的資本家。
有點爽。
她甚至還能在資本家上班的期間隨意打擾他。
“老公，婚紗如果要單獨設計好像需要半年到一年的時間，你辦婚禮著急嗎，不急的話我就寬限時間了哦？”
“隨你。”
雲雀恭彌頭也不抬地應。
“我剛才估了一下認真籌備需要的時間和流程，如果在不耽誤我們各自公務的情況下，明年年中再辦好像挺合適的？”
“可以。”
早川紗月得到答複，更加肆無忌憚地摸魚，純粹從欣賞的角度去看這些設計方案，甚至還拿起手機準備訂附近的甜點和下午茶，打算一邊吃吃喝喝一邊看資本家打工。
期間草壁哲矢敲門進來了一趟，她剛好在看手機，想起什麼似的，“草壁先生，這邊分部多少人啊？”
“我在訂下午茶，這本來也是店家自己配送，我多買點請大家吃。”
彙報完事情的副手回身看她，給了個人數答案之後，很禮貌地回答：“那我先替大家謝謝夫人？”
“等等——”
本來靠在沙發上的人瞬間坐直了身體。“其他人我不熟這麼喊就算了，你這樣稱呼我覺得很怪啊，要不你改改？”
草壁哲矢一時無言。
倒是在看文件的男人倏然抬眸，“你想怎麼改？”
女生低頭沉思，還沒想出答案，卻讓雲雀恭彌發現她此刻電腦也沒看、圖冊也放在旁邊，一副非常悠閒的樣子。
他忽地出聲道：“你好像很有時間，那五點之後跟我去訓練室。”
早川紗月：“？”
她匪夷所思，“你怎麼還惦記這事？”
結果黑發男人表情十分平和地注視著她：“因為給你做了個訓練計劃，你體能太差了，戰鬥也過分依賴你的異能力……”
“停。”
銀發貓貓比了個暫停的手勢：“你該不會是自己在忙就看不慣我這麼悠閒吧？”
完全不想被他訓練的貓貓立即放下手裡的東西，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我懂，我明白，我這就出去轉轉，等你下班我再回來——”
她不忘跟仍留在辦公室的草壁哲矢糾正，“下午茶讓他結賬。”
說完女生轉身把寵物往沙發軟墊上一放，就溜了出去。
隻留下草壁哲矢麵對神色山雨欲來的老板。
他銜著嘴邊的草葉，極具求生欲地開口：“那我就先退下了，恭先生？”
雲雀恭彌瞥了他一眼。
片刻後，“嗯”了一聲，在他即將出門的時候，還是補了一句，“訂餐的賬單走我個人賬戶。”
草壁哲矢條件反射應了聲好。
然後才意識到，恭先生應許了早川紗月用他名義請員工吃下午茶的事。
……
走出風紀財團大樓之後，貓貓舒了一口氣。
堅決不想被雲雀恭彌練生練死的她自覺躲過一劫，乾脆借著這個機會在附近逛一逛。
她在路邊買了一杯冰淇淋，然後就沿著自己的那個莊園走了一圈，想看看這片地方到底有多大——
結果在靠近無人區域的那一側時，卻聽見幾聲非常淒厲的小貓叫。
是剛出生的小奶貓。
在叫媽媽。
銀發女生走近，想看看是不是哪裡的野貓下崽之後把小貓落在這裡了，結果卻聽見厚厚的牆後傳出很膽怯的一道稚□□聲：“不、不可以……它們、小貓很慘……不能夠……痛苦了已經……”
結結巴巴的單詞。
仍然混亂的語法。
早川紗月倏然認出了這聲音的主人，閃身出現時，倏然見到一個拿著酒瓶的流浪漢正背對著她，她毫不猶豫一腳將這人踹開到旁邊，才看到蹲在一窩小貓旁邊的粉發小女孩。
她嚇得已經淚眼汪汪，身上的衣服又舊又破，此刻正努力伸直手臂保護後麵的一窩小貓，確切來說是隻剩下一隻。
因為剩下的要麼腦袋是一團模糊扁扁的血跡，要麼是整個被碾進塵土裡、內臟都破損流了一地的小貓屍體。
母貓也死在了旁邊。
剛才她聽到的叫聲就是仍存活的那隻發出的聲音。
早川紗月“嘖”了一聲，轉身去看那個從地上跌跌撞撞爬起來，一身酒氣的流浪漢，目光掃過他鞋底和褲腳的血跡，背對著小女孩說道：
“阿妮亞，把眼睛捂住。”
-
五分鐘後。
將那個流浪漢的屍體嫌惡地踢到旁邊荒草從裡之後，早川紗月抽出濕巾，擦了擦自己的手，然後才回到粉色頭發的小女孩身邊。
她還乖乖地背著手捂住眼睛，淚痕都乾在了臉上。
女人蹲下去，換了一張濕巾替她擦了擦臉，拉下她的手時，才發現她渾身都還在顫抖，於是輕輕拍了下她的肩膀，“沒事了，彆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