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2章(2 / 2)

母親已經躺在床上歇下了,床頭留了盞壁燈,因為她先前短信說她晚些時候會過來。

談寧踢掉腳下的鞋子,上床隔著被子,將人抱住。

身上的溫度依舊冰涼,但漸漸開始了回暖,談寧感覺自己的指尖一點一點恢複知覺。她將臉貼近母親的脊背,很輕地蹭了蹭。

“寧寧?”

談母隱約察覺動靜醒來,微側過身,溫柔的聲音被暖黃的燈光刷了一層,和婉軟順:“我還以為你今晚和阿尋一塊兒,不過來了。”

她拉開厚被,將談寧的身體裹進來,順勢看了眼電子鐘上的時間,再開口時眼底帶了點心疼和不讚許:“怎麼工作到這麼晚,明日的訂婚宴該沒精神了。”

談寧抱著母親的手臂微微收緊,說:“訂婚宴不辦了。”

談母神情微愕。室內的空調製熱到一定溫度,停下了運作,連空氣都是靜的。

就在談寧以為母親會開口問自己發生了什麼事的時候,她感覺自己的背被人很輕拍了拍,頭頂傳來母親包容無所顧忌的聲音,說:“沒關係,不辦就不辦了……”

黑暗裡談寧眼睫微顫,變得少許濕潤,她重重應了聲“嗯”,將臉埋進枕頭更深的陰影裡。

她感覺自己身上的被子被人往上掖了掖,接著她的手被母親握住。

“睡吧,睡一覺就好了。”

在一室的寂靜中,談寧閉上了眼睛。

她原以為自己這夜是無論如何也睡不下去的,但可能是母親躺在一旁格外安心的緣故,她比自己想象中還要快地陷入昏沉。

夢裡沒有鄴尋。

這很好。

她打點了一切。

等到天亮,大家的手機裡就會收到他們訂婚宴取消的消息。

-

十二月二十五日。

聖誕節。

天氣陰。

早晨九點的天依然灰蒙蒙的,暫時看上去沒有下雪的跡象。

不明不暗的光線穿過落地玻璃,映照在室內白色的床褥上。

鄴尋仍睡著,墨色的散發淩亂在額前,拓下薄薄的陰影,勾勒出明暗有致的五官輪廓。

白色被褥下被浪起伏,他睡意有些不安穩地動了動,睜開眼來,對眼前的房間裝潢有些陌生,過了一秒才反應過來,自己昨夜留宿在了天上人間,而周圍天光已經大開。

他心頭莫名劃過一點說不上好的預感,下意識伸手去拿床頭櫃上的手機。

動作遇到阻礙,那裡還被濕熱包裹,他皺眉充滿不耐地抬手拂開匍在自己身下的腦袋,斥了聲“滾開”,掀開被子下床。

陳昔被大力拂開,狼狽跌到床下,充滿猝不及防的受傷。

薄被半掩在身上,她還天真以為鄴尋昨夜拉她留下,是在她跟談寧之間做出了選擇。清晨醒來看到鄴尋睡在她的身邊,天知道她有多開心,不惜放下身段尊嚴,用他喜歡的方式取悅討好他,沒想到會換來這樣輕視的對待。

“你要回去參加跟談寧的訂婚宴嗎?現在已經九點了。”陳昔眼神幽怨地看著鄴尋。

九點……

他和談寧的訂婚宴是中午開始。

這時間談寧應該已經化好妝、穿好禮服了,而他還沒出現,也不知道她會急成什麼樣。

鄴尋一想到自己讓談寧久等,讓她一個人無助坐在酒店房間應對前來探看的他家的那些親朋好友,心中就說不出的自責。

他飛快按了幾下手機屏幕,然而回應他的是一片漆黑,他的手機因為沒電已經自動關機了。

他轉頭按下內線電話,讓前台給他送一條充電線過來。

餘光瞟到仍坐在地上的陳昔,不由帶了幾分遷怒,聲線變冷:“你怎麼還在這。”

說完也不理會,徑直邁過她,走進浴室衝澡。

等盛亦名拿著充電線和換洗衣物按響門鈴時,鄴尋剛從浴室出來。

盛亦名心中的急躁一點都不比鄴尋少:“我早上給你打了好幾通電話,還以為你早就出發去酒店跟寧姐會和,才騰不出手回我。本來都打算開車出門了,聽前台說你打電話,才知道你這個點還在這兒。”

盛亦名邊說邊環顧房間,雖然淩亂褶皺的床褥與歪扭的沙發無不彰顯昨夜的混亂,但陳昔人已經離開,還算實在。

盛亦名回想起昨夜看到的談寧的那抹笑,頭皮不禁又是一陣發麻。

他目光落回到鄴尋身上,心中說不出的複雜,沒忍住問道:“你想好了,下半輩子都要跟談寧綁在一塊兒了嗎?”

鄴尋給手機插上充電,正在低頭係襯衫的紐扣,幾乎沒有任何思考猶豫地說出了三個字:“我愛她。”

盛亦名聽見這個答案,一時間有些說不出話。

滿室的狼藉與空氣裡殘留的又欠愛味道,似乎都在嘲笑這三個字的分量。

鄴尋卻把盛亦名的沉默理解成了彆的意思,他冷冷哼笑一聲:“你想說她不值得?”

“其實你們都清楚她的好,像程章,在我麵前總是詆毀她,嘲笑她,可背後睡著彆的女人時,卻總是叫著阿寧的名字。”鄴尋眼底劃過一道危險冷然的光。

盛亦名大吃一驚:“艸,他腦子壞了吧!”

說完注意到鄴尋目光落到自己身上,盛亦名怔了怔,反應過來什麼,連忙擺手撇清:“我可沒有,我對寧姐還是很尊敬的。”

鄴尋聳聳肩,說聲“我知道”,便將外套披到身上,低頭係起袖扣。

盛亦名長鬆口氣,下秒又開始糾結是否應該讓鄴尋繼續蒙在鼓裡。

他想,談寧這麼有謀算有城府的一個人,既然一開始沒選擇在俱樂部裡鬨大,那麼接下來一定會佯裝歲月靜好地繼續與鄴尋訂婚、結婚,然後耐心地等待鄴尋繼承家產的那天,分割走一半的鄴氏財產離開……

鄴尋已經在係最後的領帶,餘光瞥見鏡子裡盛亦名欲言又止的臉,道:“有話就說。”

盛亦名冷不丁回神,有些緊張地咽了咽口水,決定換個方式問這個問題:“阿尋,假如,我是說假如,寧姐和你在一起隻是為了你的錢呢?”

鄴尋笑笑:“那就都給她。”

盛亦名聽後茫然,發現自己是徹底看不懂鄴尋了。

既然愛她,為什麼會選擇放縱睡在彆的女人的身下。

既然什麼都願意給她,為什麼又做不到將忠誠一並交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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