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始的身上溢出淡淡的光芒，向薑太虛湧去，然而探查的結果顯示——這是一具凡軀，體內沒有任何神力，輪海乾枯、仙台蒙塵。
“自斬本源？”以無始的見識，很輕易就猜到了真相。
自斬神王本源，化作一個凡人，靜待塵儘光生，修為衝霄而上。
這是有意識有目的性的自斬，走向活出第二世的路，古來少有人能做到。
確實才情驚豔。
在仙域，雖然經人講述，無始知道一些薑太虛的生平經曆，但那隻是講述個大概，不可能完善全部細節。
比如這個“自斬”，他便不知道。
“這倒是棘手了。”無始輕語。
既已化為凡軀，便不該涉及修士界，哪怕生病，也應使用凡塵藥草，體驗紅塵百態。
但偏偏，薑太虛怕藥苦，而凡塵藥草皆苦澀異常……
無始微微一怔，為自己的想法失笑。
不惜流儘神靈血，為聖體續接斷路，又自斬神王本源，逆活出第二世。
如此驚才絕豔的一個人，他怎麼會覺得他怕苦藥？
無始屈指一彈，一道流光射出，將不遠處已熄滅的火堆點燃，驅散了此地的寒意。
“你先暖暖身，我很快回來。”他輕語，隨手布下簡單的陣紋，又一次橫渡虛空而去。
大荒遠離人煙，無始橫渡數次，才找到了一個小鎮。
清晨的街上行人稀少，大部分店鋪尚未開門。
無始敲開一間藥草鋪的門，掌櫃在詢問症狀後，在小櫃子裡抓抓撿撿，用黃紙皮包好藥草遞來，“一共二錢銀子。”
“抵藥草錢。”無始放下一枚玉佩，身影一瞬間遠去。
掌櫃捏著玉佩，匆匆喊道：“多了，太貴重了。”
玉佩溫滑，一看便知是上等名玉。
等無始回來，已經過了半個時辰，火堆有神力維持，依舊燒得旺盛。
薑太虛也已蘇醒，看到他後，略一歪頭，像是在思索，須臾才衝他微微一笑，“紫霞。”
“我正要問你，紫霞在哪？”無始詢問，直接蹲坐下來，取出一個藥罐，倒入藥草、清水，又蓋好蓋子，順手又探了探薑太虛的額頭。
唔……還是很燙。
這一番動作一氣嗬成，熟練得仿佛曾經做過很多次一般。
薑太虛似乎有一絲驚訝，盯著無始看了一會，蹙眉，“你怎麼……”
在三日前，他抹去了紫霞有關他的記憶，又替她掩去真容，囑托薑雲送她入奇士府，不曾想在他自斬本源後，兩人會又一次相遇。
而且，紫霞對他的態度一如過去，哪怕沒了記憶，依舊沒有疏離感。
果然人算不如天算。
早知如此，他又何必抹去紫霞的記憶？
無始靜默不語，為自己剛才的動作……自閉了。
尤其是他忽然想起，這裡發生的一切，世界外的那群人都可以看到，心情就更加微妙了。
“怎麼不說話？”薑太虛又問，伸出手去拉無始，但意識因生病而昏沉，方向感不準，那隻手搭在了無始的手背上。
無始沉默一會，驟然抽回了手，麵無表情，“你燒糊塗了，我不是紫霞。”
“你果然生氣了。”薑太虛輕歎。
無始：“……”
燒糊塗了的薑大神王，根本聽不懂人話。
“紫霞，我封印你記憶……”薑太虛輕語，想要解釋什麼。
無始直接閉上眼，生人勿近。
薑太虛沉默了下去，隻在偶爾間，朝無始瞥去一眼。
藥汁很快在沸騰，嫋嫋白霧自縫隙間溢出，難聞的氣味彌漫在空氣中。
“可以喝了。”無始提醒，依舊閉著雙眼。
然而沒有任何動靜。
薑太虛隻蹙著眉，盯著藥罐，久久不言一語。
無始睜開雙眼，伸手揭開藥罐的蓋子，倒出一碗黑乎乎的藥汁，直接遞了過去。
薑太虛盯著藥碗看了看，又看向無始，緩緩道：“苦……”
無始一陣無言，那隻是他一閃念間的想法，誰能想到，堂堂未來的至高天帝，居然真的怕苦藥。
簡直讓人啼笑皆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