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023章(2 / 2)

高芬本來過去想看看小孫女穗兒,聽到裡頭的吵架聲,回來把門一關,才不管那邊的事呢,老二自己的媳婦孩子,自己衡量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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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二,謝小玉又沒有娘家可以走,大哥大嫂都說了,高考結束前都彆回去,免得生事,一來是謝小玉的後媽是個綿裡針,回去生氣。

另外一個,大嫂子說,良符爸大年三十去單位加班堅守崗位,出意外摔死了,單位研究後,說良善是為了搶修設備、保護了集體財產才犧牲,還給良善評了個烈士。

良符成了烈士之後,頂替了他爸的工作,從機械廠把檔案轉走,一下子進了他爸的單位,平步青雲成了化工局最年輕的處級乾部。

謝小玉感到毛骨悚然,總感覺良善的死跟良符脫不了乾係,但這隻是她的猜測,她誰都沒說。

雲市的良家在辦喪事,良家沒了良善,良家人都慶幸,良符頂替了良善的工作,雖然職位沒有良善高,但是良符才二十二歲,發展前途比良善高多了,以後肯定比良善爬的還要高。

現在良家上上下下大小事都聽良符的。

停靈要守夜,現在都是火葬,停三天直接送去火葬場,葬禮步驟簡化了不少,等到第三天晚上隻有良符在這裡守著他爹的棺槨。

良天冬也來了,她跪在靈堂前,給這個大伯守靈,又拿了個饅頭給良符,“哥,你三天沒吃東西了,吃一點吧。”

前來祭拜的都說良符是個孝子,哀痛的三天不吃不喝,真真是父慈子孝。

良符搖搖頭,心裡頭冷笑,良善大約沒想過,他裝了幾十年慈父,等他死了,他裝三天孝子又怎麼樣呢,好處都是他占著。

良符問道:“今年七月份的高考,你沒有問題吧?”

“沒有,我肯定能考得上。”

“那就好,你彆守了,回去複習吧,京大不是那麼好考的。”

良天冬想考京大,但是她不想報考古專業,她一個女孩子,才不想跟墳墓打交道,刨土有什麼趣味,她撒嬌道:“哥,我不想報考古專業,換個專業行不行啊?”

良符冷眼看她,“你能勸動小玉換專業,你就能換。”

良天冬氣的要死,謝小玉,又是謝小玉!她哥魔怔了。

“哥,謝小玉不會回心轉意,你現在是雲市數一數二的青年才俊,謝小玉配不上你,以前你不是喜歡那個廠花嗎,她前天還找我了,隻要你願意,人家馬上能嫁。”

良符的眼神越來越冷,“交代你的事情如果你辦不好,我就換人,你也彆想考大學。”

良天冬不敢相信,“哥,你不能這麼對我,我是你堂妹,我在你心裡還比不過謝小玉?”

“你們都是我的親人,我知道,我也知道,良善打我的時候,你們全都縮起脖子裝聾作啞,我媽是怎麼死的,你們心裡也知道,她被良善打死,你們合起夥來說她是意外摔死的,把喪禮辦的風風光光,你們都是殺人幫凶,你告訴我,如果你沒有用,我該拿你怎麼辦呢?”

良天冬也是聽過家裡大人的談話,隱隱約約知道大伯母死的蹊蹺,她害怕,“那時候我還小,我什麼都不知道。”

“你現在成年了。”良符說道:“老老實實的報考古專業,彆耍花樣。”

良天冬心事重重的回到家,在家門口聽到她爹媽的談話,“趙家給的彩禮可真多,要不是小符一定要天冬考大學,我真舍不得拒絕趙家的親事。”

良天冬爸說道:“良家以後都靠小符,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彆違逆他。”

良天冬後媽說:“你看小符有沒有遺傳他爹的瘋病?”

“應該沒有吧,我看小符還挺正常,對我們也客氣,對天冬更好,以後你對天冬好點兒,跟趙家結親的事不許再提了。”

良天冬沒進門,轉身下樓怔怔的站了一會,如果她不聽她哥的話,就不能去考大學,還要嫁給趙家那個傻子,趙家那個可是真傻,隻會傻笑還流口水,上個花錢“買”的媳婦,就被那傻子打跑了。

良天冬抬頭看著家裡其樂融融的歡笑聲,等著吧,她哥會一個接一個的,收拾他們!

***

謝小玉初二去校長家裡送點年貨,自己家裡炸的丸子、做的小麻花、芝麻花生糖,比供銷社賣的好吃。

周蘭花兒子媳婦帶孩子也回那頭娘家,她留小玉跟福生在家裡吃飯,謝小玉在飯桌上問道:“陳老師,上次那個韓記者,是京市人吧?”

“是啊,上次那個采訪,也不知道發表了沒有?”

謝小玉道:“我跟福生想考京大,等考上了還想去拜訪呢。”

“好誌氣!”陳校長對謝小玉有信心,覺得福生也可以,聊了幾句之後,她趁機問韓記者家庭情況,他家裡還有什麼人?

陳校長知道的不太多,說韓記者是他姐姐養大的,姐弟兩個差了二十八歲,十年前姐夫被貼大字報下放到牛棚裡,她姐姐馬上跟韓記者劃清界限,韓記者才沒有被連累,他姐姐,是個性格剛烈的女人。

其他的,陳校長也不知道了,謝小玉也就沒再問,隻能等考上京大,去了京市再打聽。

吃了中飯回家,高三過了初十就開課,一班的班長很熱情,還特意幫福生和謝小玉調換了靠窗靠牆的位置,班級裡沒什麼勾心鬥角,大家都忙著複習,午休的時候都愛找謝小玉討教學習方法,因為謝小玉到了高三班,還是班級第一。

很快,謝小玉的班級第一保不住了,期中考的時候,福生考了第一,謝小玉第二,班長第三,就連最拉分的數學,福生也考進了班級前十,其他的語文、政治、曆史、地理,這四門全年級第一,謝小玉都考不過他。

陳校長激動的顫抖,福生這進步,拿個市狀元也不是不可能,還有幾個月,數學他還能進步呢,這樣的天才,他幾十年也隻遇到了福生一個。

而且那孩子定性好,不驕不躁,交白卷的時候心態穩的很,考了第一心態還是穩,這樣的定力,高考基本不會發揮失常。

六月份的時候學校給高一高二放了幾天農忙假,高三是不放的,周末的時候謝小玉跟福生回家,一來是把成績告訴高芬,二來回家拿點菜、糧。

高芬看到他們回來,從田裡頭跑回家,“還有一個月就要高考了,你們缺什麼找人捎個信回家,我給你們送,現在哪兒還能經得起浪費時間!”

謝小玉把娘家嫂子寄來的吃的穿的拿了一部分回來,笑道:“我嫂子又寄了不少東西,我送回來給娘,福生上回期中考了第一,這次高考前的最後一次摸底,又是第一,娘,我們肯定能考上。”

高芬開心的不行,當初多虧聽了小玉的話,讓福生去複讀,誰都沒有想到,福生書念的也這樣好。

謝小玉跑到後院,看到隔壁廖家的半坡上光禿禿的,問道:“娘,那些毛竹呢?”

廖嬸子剛喂好了鴨子,抬頭說道:“被廖紅茶女婿砍了編家具去了。”

現在雖然不給做小買賣,但是村裡人農閒的時候,編點兒手工製品拿到縣城躲著點賣,也不是不行。

廖嬸子家裡虧空的厲害,二女婿有手藝,看了上回福生用竹子打的小家具很好,試著打了幾個,拿到縣城還挺好賣,但是自己家裡用,砍幾棵毛竹可以,他拿去賣,村裡肯定不讓砍啊,那人人都這樣,山都能給砍禿嚕了。

廖嬸子就讓砍自家後院半坡上的竹子,這些竹子也長了好多年了,生產隊長勸,說今年雨水大,竹子砍光了,那山體滑坡能給她家院子都埋了,不能砍。

廖嬸子不聽,哪有那麼巧的事,就剛好今年滑坡,她才不信,再說明年的春筍一發,成片的竹子又都長起來了,怕什麼,而且兩家房子挨著,滑坡要埋一起埋。

謝小玉想著她沒有提前做夢,應該不礙事,原本想下午就回學校,雨太大了,人出去都睜不開眼,外頭還刮風閃電,怪嚇人的,高芬叫他們等明天,看看雨停不停再說。

第二天大雨是停了,但是半夜也出了事,誰都想不到後麵的山上有墓葬群,長年累月的洪水、地動,墓葬群下沉,引發了塌方,一連串的地質反應,謝小玉家後麵的山坡也滑坡了。

萬幸福生壘的石頭院牆高,又結實,給泥土砂石全部擋住,雞窩和大棚都保住了。

但是隔壁廖嬸子家就沒有那麼幸運,她把半坡上的竹子全部砍了,泥石滑坡的時候沒有任何阻力,把她家後院全部埋了,雪上加霜,一塊大石頭滾下來,把她家房子給砸塌了。

廖嬸子哭哭啼啼,生產隊長也沒辦法,說隊裡還有兩間茅屋,先租給他們家住著。

廖嬸子爬起來,指著謝小玉大罵,“就是你家葉福生克我家的!”

大仙說的話都應驗了,她不搬家離的遠遠的,現在房子被砸塌了。

謝小玉懶得理她,旁邊的隊長看不過去,“早就勸過你彆砍竹子,你不聽,你怪人家有什麼用,不要胡攪蠻纏了。”

廖嬸子實在氣不過,生產隊裡的的茅草房,根本就沒有租給葉福生的瓦房好,她又提出要跟高芬換,高芬直接拿了把菜刀出來。

村長過來調停,福生可是有希望考市狀元的,小玉也能考上大學,小玉嫁到大河村就是大河村的人,大河村今年一下子出兩個大學生,那多光榮,怎麼可能讓廖嬸子胡攪蠻纏。

村長說:“你要是覺得三生產隊不好,就回你一生產隊去,在一生產隊給你劃一塊宅基地你建房子去!”

“不走,我就不走,憑什麼是我走。”廖嬸子不同意。

彆說她不同意,喬家人也不願意去一生產隊,那成什麼了。

最後,村長把村裡兩間放農具的土坯房子騰出來給他們暫住,租金還是要照收的,等過了農忙,叫他們趕快把房子修好。

謝小玉看著隔壁一片狼藉,葉家絲毫無損,跟高芬說道:“娘,您看福生砌這個石頭院牆還是有用的吧。”

高芬心有餘悸,果然事情都是天注定的,如果福生不砌牆,後院的大棚、自留地和雞窩肯定沒了。

她後怕道:“好好,以後家裡的事都聽你們的,雨停了,趕緊回學校去吧。”

是要回學校,越臨近考試,老師和考生都越緊張,高三班唯一能淡定的,恐怕隻有福生了,他真是,天大的事兒到跟前,都能鎮定的下來。

謝小玉想到年三十晚上,想叫福生親一下,他突然就不淡定了,謝小玉想想又好笑,真是的,親她有那麼可怕嗎?

一九七八年七月二十號,高考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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