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恬眨了眨眼，深深歎了一口氣。
她一直是魔怔了，看什麼都像他的身影。
楊父和楊母正在吃飯，突然聽到開門聲，看到是楊恬開的門，有點不敢相信：“恬恬？”
楊恬：“爸，媽。”
“你怎麼回來了？沒跟媽媽說呀。”楊母欣喜若狂，連忙走過去接過她手上的袋子。
“忘記說了。”楊恬找了個借口。
楊母拉著她的手，有些失笑：“這孩子，餓不餓呀？”
*
江翌在興海小區的下一站就下車了。
他要去的不是人民路，而是南亞市場，需要再坐半個小時的公交車才能到。
江翌在路口處停下來。
南亞市場的周圍有幾條小巷子，都是三四十年的老建築，相當於老城區了。江翌繞過南亞市場往裡走，道路逐漸變得狹窄，還有些坑坑窪窪，兩邊路燈也老化了，暗黃閃爍。
道路的兩邊時不時有些攤位，還有些老人推著板車叫賣。
“長角豆兩塊一斤，兩塊一斤。”
“雞蛋要不要？”
“茄子便宜賣了。”
“衣服大清倉，虧本大清倉。”
.....
外麵的城市發展繁榮，霓虹燈璀璨，僅隔著幾條小巷，這裡住著最原始的居民，過著和外麵截然不同的生活。
江翌不斷往裡走，小餐館上貼著醒目的價格，隻需要十二塊就能吃飽的自助餐、剪頭發一次十五塊、衣服批發價一折.....
他一直往裡走，在一家水果攤麵前停下來。
“水蜜桃很甜的，今天剛到貨。”江母正在熱情招呼顧客，拿著袋子跟在顧客身後，“要不要買一點？”
“要一個可以嗎？”對方說。
“可以啊，幫你削皮？”
“嗯，謝謝。”
……
江母三兩下就把水蜜桃削了皮，裝在袋子裡遞給對方，轉身又給另一個顧客稱蘋果，挑選龍眼。
還熱情遞給對方幾個：“嘗嘗，很甜。”
攤位上就她一個人，明顯有些忙不過來。
等到江母忙完一圈，看到不遠處有個人，笑著道：“要買點什麼呀？都可以看看嘗一嘗，不要錢。”
江翌沒說話，往前走。
“你吃不吃西瓜？”江母轉身扯了個袋子，順道問一句。
現在是晚上了，還剩半個西瓜沒賣，明天就不能買了，所以來晚的顧客，她會免費請對方吃一塊，亦或是半價買走。
也算給自己積攢點人氣。
“媽。”江翌開口喚了一聲。
聽言，江母僵住，這才仔細看江翌，情緒有些激動，眼眶都紅了一圈：“阿翌回來了？是阿翌嗎？”
現在天色晚了，她又忙，剛剛就沒細看。
江翌上一次回來，已經是過年的事情，也隻是待了兩天就匆匆走了。
他們知道自己的兒子忙，平時也不敢打擾他，隻會在很想他的時候，才會給他打個電話。
江翌：“嗯，我這個星期剛好有空，就回來看看。”
他因為從小住校，對家並不留戀，隨著事業的發展，會越來越不在意，甚至會覺得那樣的生活與自己格格不入。
而且，當初不斷努力拚命的原因，也是想脫離這裡，但江翌最後才知道，血濃於水。
父母在的時候，哪怕不常回來，他也還有父母，等到隻剩下他一個人，就是無儘的孤獨。
他看著江母，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對方眼角多了那麼多細紋，頭上有了白發，脊背也沒那麼直了。
“吃飯了嗎？”江母上前關切問。
“吃了點東西。”江翌回。
江母一聽他沒有吃飯，趕緊就道：“不吃飯怎麼行？現在晚了，媽去給你買飯吃啊。”
“嗯。”江翌點頭。
“想吃什麼？”江母說著，指了指前麵，“是李叔家的燒鵝，還是張記家的烤鴨和肥腸？還有——”
她一一細數著，都是江翌幼年喜歡吃的飯。
江翌喉結鬆動，眼底思緒萬千，薄唇輕啟道：“燒鵝吧，好久沒吃了。”
他記得，李叔後麵乾不動了，那家燒鵝店就關了，再也沒吃到記憶裡的味道。
“媽去給你買啊，很快就回來。”江母說完，還不忘讓他坐下來，好好休息。
等她走後，江翌也沒坐下，而是環視著這個不足三十平的水果攤位。
水果被分類擺放著，上麵標好了價格，裡麵角落放著一個躺椅，就在這個小小的攤位裡，他的父母起早貪黑，賺錢供他上學。
賣水果並不輕鬆，因為靠近菜市場，天都沒亮，就要開門進貨，等到淩晨才能收攤。
賺的都是辛苦錢。
但江家夫婦從來沒讓江翌體驗過這種辛苦，他從來不乾這些活，隻是看書和學習。
“紅提怎麼賣？”一個女人牽著孩子走過來。
江翌放下手機，走過去看了眼價格：“十一塊一斤。”
“幫我拿這一串。”女人指了指其中一串。
“好。”江翌走到一邊，扯下袋子，打開袋子的時候，動作並不熟練，甚至有些笨拙。
他把紅提裝在袋子裡，放在稱上：“一斤多一點。”
“沒差多少，算一斤了。”女人說。
“行。”江翌點頭。
對方掃碼離開。
緊接著，又有一個健壯的男人走過來，要買蘋果。
江翌沒有絲毫不耐煩，學著江母的樣子，拿著塑料袋，跟在對方身邊，陪他挑選。
江母飽含歡喜，將買燒鵝回來的時候，看到江翌正在笨拙切著榴蓮。他彎腰低著頭，姿勢認真專注，旁邊放著打包的盒子。
女顧客還在一邊提醒：“小帥哥，你慢點啊，彆弄掉了。”
江翌話語歉意：“不好意思，稍等一下。”
江母眼角倏然酸澀不已，鼻尖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