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確定那暗裡的人與東明生是一起的, 那…”秦向寧看向兒子:“你什麼時候下山?”
顧銘亦沒猶豫:“隨時。”
“下了山,若有女子挑釁你,你暫也彆下狠手。”秦向寧目光又回到了話本上:“他們有心算計, 我們不妨順著點, 如此也能麻痹那下棋人。”
就是說,他還得演一演。突然間,顧銘亦不是很想出門了。
顧塵笑起,對兒子說:“也讓一界樓盯著點,看那女婢有無同夥?等我這殺了東明生, 你就可以不用再忍了。”
“兒子新悟出套小劍陣,準備找兩個師兄練練。”顧銘亦麵無表情地抬手拱禮:“兒子先下去了。”
秦向寧輕柔地翻過一頁:“你不下山往圈套裡鑽一鑽, 對方難自滿。不自滿,就不會掉以輕心。他們不輕心,東明生那不鬆弛。”
“兒子明天就下山。”顧銘亦怕了他娘。
秦向寧賞他個眼神:“乖。”
崇州城這頭, 辛珊思陪著閨女午歇了半個多時辰,剛起就聽咯咯聲, 原是賣雞的小老太領著兩兒子送雞送鵝來了。黎久久頭伸多長地往院門口看。黎上笑著上前抱過她:“爹帶你去認認大鵝。”
辛珊思到井台邊洗把臉。
小老太挺講究,帶了八個鵝蛋作禮,也不說雞和鵝是不是在家稱過, 反正到這是挨隻地上秤。
風笑向來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尺半,他也不去看秤, 讓尺劍將稱好的六隻大鵝拎去豬圈關著。二十隻雞,隻隻精神,都在四斤左右。稱完算賬,總共是一千四百八十六文。
小老太咬咬牙:“您給一千四百五十文就成。”
“那不行。”風笑拿了二兩銀子出來:“您家裡一直有雞蛋賣嗎?”
“有。”小老太道:“今早上你們來得遲,我兩籃子雞蛋全叫城裡大戶家的采買給買走了。”
“行。”風笑把銀子給小老太:“您也彆找錢了,剩下的就放您那。您隔個七八天給我們送個一百隻雞蛋。我這記個賬, 您家裡也記個賬。銀錢吃完了,我再給您拿。”
站在小老太身後的兩漢子笑得見眉不見眼。小老太拿著銀子,猶豫了下還是提了句:“我給你們抓的大多是下蛋雞。隻要把它們喂飽,你們一天也能掏十一二個雞蛋。”
風笑笑言:“您有心了。隻我們屋裡頭人多,吃用也多。”手指回來拎雞的尺劍,“大小夥子哈哈…”
送走了人,黎上想抱黎久久進屋。那黎久久哪裡肯,唔囔唔囔地表達著不滿,看她爹跨進屋,哇一聲眼淚珠子下來了。
“你抱她去後院,她肯定是想看雞和大鵝。”辛珊思把上午買的下水拿出來。
陸爻跑屋裡揪了點棉花團一團塞進鼻孔,囔聲囔氣地說:“我來翻豬腸豬肚。”
“這活兒適合你。”薛冰寕拿著笤帚去把院門口的幾攤雞屎掃了,倒到後院菜園地。
陸耀祖打算到屯子裡轉轉,找幾個小娃割青草。彆看現在天還不涼,那是沒下雨。一下雨,天肯定冷。他得把幾頭牲口的草料備足。
豬腸豬肚被陸爻接過去了,辛珊思將兩隻豬腳一條豬尾巴丟井台邊,回廚房燒水。風笑將幾間屋子走了遍,缺什麼列個單子,到廚房門口問:“要打書架嗎?”
“要,還要打好的。”辛珊思道:“等茶莊建起來,咱們把書架帶過去。”
“成。”
辛珊思將豬尾巴、豬腳放火上過一下,把皮上的毛燒儘,再刮一刮,用水洗淨,下鍋焯水。
後院,黎上站在豬圈邊,聽著懷裡的小肉團子啊噢啊哈地跟大白鵝說話。六隻大白鵝今日受驚不小,擠在角落裡鵝鵝地叫喚。雞舍就在幾步外,黎久久頭一轉就能看到,歡喜得小嘴都合不攏。在後院轉悠了近半個時辰,她才心滿意足地任她爹回前院。
抱著小東西往廚房,黎上站門檻上:“雖然荀三林家夏初賣完豬後就沒再抓豬崽子養,但豬圈邊的味道還是有點不好聞。”
坐灶膛後的辛珊思笑著拍拍手:“抱給我。”
下門檻,黎上走近灶膛彎下身。黎久久立馬撲向她娘。辛珊思接住,湊鼻嗅了嗅,故作嫌棄:“哎呀,怎麼臭臭的?”
“我來燒火。”黎上把珊思拉起,坐到小板凳上:“等黎久久大點的,咱們買些小雞小鵝給她養。”
“可以。”辛珊思拉了條長板凳過來坐:“再買頭牛讓她放。”
“五歲就教她做飯。”
黎久久完全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坐在她娘親的大腿上對著她爹笑,還翹翹小腳丫子,彆提多愜意了。
辛珊思低頭看了眼她閨女,問黎大夫:“我們這算不算是陽謀?”
“算,”黎上一本正經,見姑娘還笑,不禁伸手過去捏她的小鼻子。
逗完閨女,辛珊思說起書肆:“你準備什麼時候往外放風?”
“不急。”黎上用燒火棍撥了撥灶膛裡的火,又添了一根柴:“蒙曜給烏瑩辦完喪事大概在九月中,我們就九月中往外放風,這樣不會影響到你跟他的生意。”
“好。”
天還亮堂,他們就吃了晚飯。晚飯後各人梳洗,上床歇息。興奮了一天的黎久久,今個是真的累了,睡在鋪最裡打著小呼嚕。邊上,她爹娘已經滾到了一起。
雖熱烈,但黎上終還是沒做到最後一步。
“咱們什麼時候去買紅燭?”辛珊思一頭汗,趴在黎上身上,揪著他頰上的肉。
脖頸火紅,黎上平複著自己:“你給外祖的信裡不是說了,我們要成親。”
辛珊思鬆開他的頰,翻身躺到旁,枕著他的胳膊:“那明天我再給昌河鎮去封信,將咱們家在哪告訴他們。”
“好。”
月高掛枝頭,人休憩之時。但東太山垚軍城姚家幾個當家人今晚卻難入眠,坐在書房裡,久久無聲又遲遲不散。
主位上,留著絡腮胡子的姚述黔,眼望著書案上那本鬼珠話本,麵上雖沒了怒氣,但眉眼仍緊斂。這本話本是采買老奇叔上午帶回來的,轉交的人說是受黎大夫相托將之送到姚家。
黎大夫,黎上,與姚家沒有過什麼往來。他突送本話本來,叫姚家猜不透了。隻讀了話本之後,姚家人便明白了黎大夫為何要將這本話本送來了垚軍城。
原這話本是依據他姚家與西陵方家之間的恩怨編寫而成的。裡麵的情節,帶著明顯的偏見,對他姚家是各種貶損。姚家那位早逝的祖姑奶奶對方毅然是有情,但並不是非他不嫁。
祖姑奶奶拖到二十未嫁也不是因為方毅然,而是為儘孝床前。她與方毅然的親事,亦非姚家主動,是方家要結親,且提親時方家說的清清楚楚方毅然心悅的那個女子已許人家了。
什麼姚家為嫁女拿傳家寶月河圖做嫁妝?胡編亂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