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族的大祭司都非一般人能做的, 她們自小靈慧親百獸嘗百草觀天悟世道。”黎上將脫下的衣服掛到架子上:“鳳喜一雖沒明說她師父推演了什麼,但也提了凶星連珠,來這封信,應是想讓我們早做準備。”
讀信遍, 辛珊思都沒從字裡行間讀出一點求醫的意思:“喜一特來這封信真的就隻是提醒我們?”
知道姍思在想什麼, 黎上回身抽走她手裡的信:“天晴大祭司自己就是個用藥的高手, 而且還十分擅長養藥蠱。她若是救不了自己, 那換了我來也是束手無策。”
真的撐不住了嗎?辛珊思輕歎, 之前她還說會領她們師徒去祭拜師父, 沒想…凝神回憶, 原書裡鳳喜一好像是從顧銘亦身邊消失了一陣子, 但沒提起天晴大祭司的死。不過也正常, 《雪瑜迎陽傳》這本小說,原就是圍繞著男女主寫的。天晴大祭司守著苗寨子, 能在文裡有個名就已經很不錯了。
“黎大夫,我要回封信。”
“應該的。”黎上將信收回信封裡:“我代筆。”天晴跟寒靈姝有交情,珊思作為寒靈姝唯一的傳人, 於情於理都要去封信問候一番。
炕上的小人兒嘖嘖嘴,翻身側睡。辛珊思看去唇微揚,滿眼愛憐:“明天再寫吧, 今晚寫了也送不出去, 我們早點歇。”
“聽你的。”黎上過去,摸上她的束腰,幫她寬衣, 嘴上說著:“聞明月養的那隻猴脾氣真大,我不過是慢了幾步去開窗,它就把信給我扔地上了。”
辛珊思低頭看他的手:“一劍山莊那要殺東明生, 我們賣書的事是不是要往後壓一壓?”
“壓一壓吧,免得打草驚蛇。”黎上希望一劍山莊能得手:“鳳喜一這封信,讓我生了不少緊迫。盛冉山那塊地到手,我們就找人除草。”
“好。”她在《混元十章經》上也要再專注些。
翌日中午,中人興高采烈地跑來,未等進門就高喊:“好消息好消息。”
風笑一看他這樣心裡立時就有底了,把人迎進正房堂屋,笑問:“什麼時候量地?”
“明日一早,一兩銀子一畝。”真的是峰回路轉!中人喜極:“沒要小人費一句唇舌,今早官家主動到牙行找的小人。”
“成,那我們明日早點。”風笑給中人倒茶。
中人一下站起:“我來我來。”明日盛冉山那地一賣,他將紅契辦好,就能有大幾十兩銀入袋。有這大幾十兩銀子,之後幾年他屋裡頭日子都好過。
初九天還黑麻麻的,辛珊思一行就往盛冉山去,快午時才到地兒。幾個官差的馬就散放在官道邊吃草,他們已經在量地,中人拎著袋石灰跟在旁。風笑拿著昨晚上準備的八隻繡囊過去,熟絡地問:“你們咋這麼早?”
“這多虧了呼和得大人。昨個下午大人著人知會了城衛,今早上幾個官爺和小人雞鳴時就已出城。”
中人放下石灰袋,衝沒上前來的黎大夫閻夫人拱了拱手。幾個官差也停下手頭事,直起腰,跟來人打招呼。
“辛苦各位了。”風笑挨個握手塞繡囊:“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好說好說。”繡囊重實實的,得有兩兩,官差臉上都有了笑。
風笑將最後一隻繡囊塞給中人,中人忙拒:“我就算了。”
“可不全是給你的。”風笑緊握中人的手,不容他拒絕:“幾個官爺跑這麼老遠來給我們量地,晚上回城你得幫忙定桌席,招待一下。我們住城外,那麼晚進城多不便。”
真是個體麵人!中人心裡佩服,不怪人家能成黎大夫的臂膀。
接下來,官差量地的手就鬆了。看盛冉山這片大,量起來那是更大。官差跑了兩時辰,累得扶腰,最後一個尖角隨便匡了匡,總計是一百零八頃。量完,他們歇口氣又往回趕。
風笑給銀爽快,中人跑了兩天,盛冉山那塊地的紅契終於九月十一辦下來了。當天,瑪嘞就拿住許家專橫壟斷肉市哄抬肉價的名頭,抄了許家在城東的六家肉鋪。
不等許家反應,許家城西的兩個肉攤攤主跟個拖車走街賣豬肉的漢子又打了起來。這於瑪嘞那就是瞌睡碰著枕頭,他將城裡許家的肉攤全給查沒了。
“混賬!”許偉江氣極,散落額頭的幾根碎發都聳了起來,他怒吼:“這是明搶。”
“我看不出是明搶嗎?”許偉海眼珠子突出:“這還不是因為你出的那餿主意?什麼攪和到達泰抵崇州城,就沒咱們的事了?過往瑪嘞跟我們笑嗬嗬,那不是他傻好糊弄,是我們孝敬他孝敬足了。”
“是我出的餿主意,但你不也點頭了?”憑什麼怪上他?許偉江早就看許偉海不爽了,遇事一點主意沒有,隻曉得想。他許偉海想了這麼些年,想出什麼了?
“你不把話說那麼滿,我會點頭嗎?”
在兩人吵得不可開交時,外頭卻是歡聲一片。
“許家早該倒黴了。你們跑出去轉轉,看哪地方上豬肉賣到十六文一斤的?”
“他家豬肉今個賣不完明個繼續賣,比大石集上的肉差多了。上月,俺大舅老爺走崇州過路,來得突然。臨中午了,俺也趕不及往大石集,就咬著牙去了許家肉鋪剁了兩斤肉。那肉一股臭味,洗了幾遍還去不儘。”
“許家還老跟大石集過不去。大石集好肉十文一斤,他家鋪裡要也這個價,城裡誰願意費那腿跑大石集去賣肉?”
大石集聽說城裡許家肉鋪被抄了不少,沒多擔心以後的生意,張張臉上笑容洋溢。
“許家也嘚瑟夠了。”
“我等許家倒的那天。”
“真要倒了,俺就歇幾天,去城裡酒娘子鋪裡抱壇俺想了幾年卻一直舍不得買的西山老酒回來。”
“咱再一家湊個幾文錢,買兩掛鞭炮放哈哈…”
拿到了盛冉山荒地的紅契,辛珊思黎上召集了幾人到堂屋坐。炕榻上黎久久正睡著,左右圍了枕頭。
“有事?”陸爻看著坐在主位的兩人。
辛珊思點了點頭,黎上開的口:“我與珊思離開塘山村為茶莊選址時,並沒多想。隻後來走過的地方多了,看到的多了,我們就生了一些念頭。”
陸爻給兩人倒茶:“你就直說你們生了什麼念頭。”
“建一個武林村。”辛珊思將盛冉山荒地的紅契推到桌中間。
啥?陸爻沒聽明白,目光落到桌中間的紅契上。眼看杯中水滿,尺劍拿走了他手裡的茶壺。
“就是字麵意思。”黎上神色很平靜,關於武林村的一切他已經在腦中過了近百遍:“以珊思的茶樓和我的醫館為起點,吸引各方有才有藝的忠義之士,背靠盛冉山逐步建成武林村。”
“我讚同。”薛冰寕第一個舉手:“閻晴姐家是武林村第一戶,我是第一戶。”
“你怎麼就成武林村第一戶人家了?”陸爻不同意:“依照先來後到…”說到此,他突然發現薛丫頭比他們爺倆先接觸到師侄一家。
薛冰寕哼哼,斜眼望著陸半仙:“說呀,依照先來後到,我是不是第一戶?”
“是是是。”陸爻怕了她了,複又望向上手:“先說說你們怎麼計劃的?建村可不是小事,謀算得周詳細致。”
辛珊思問:“盛冉山那塊地怎麼樣?”
“很好。”幾人一致回:“四通八達。”
“地好便是具備了地利。”黎上拿出珊思畫的那張小地輿圖,手點東向:“若非盛冉山上的野獸和百裡外的魔惠林,這塊樞紐位置早被人買了,輪不上我們。”
認同,陸爻凝神思慮起武林村的可能性。
“現在地已經買了,我們打算近期就開始除草。”辛珊思想:“除盛冉山那邊的草不是簡單的事,因為我們不知道除草期間會不會驚動山上的野獸,會不會有野獸下山攻擊人?所以,去盛冉山除草的人必須得會一些拳腳功夫。”
“雇傭會拳腳功夫的壯年除草,工錢可不低。”陸耀祖說:“起碼得十文一天。”碼頭上乾苦力的那些,一天下來大概能掙上十五六文。翻他們一番,肯定要。
“一日兩百文。”這個錢,黎上出得毫不心疼:“我們價錢給得高,可挑選的餘地就大。現在是除草,之後是建房,誰能肯定將來這些勞力裡不會有我們的村民?”
“另,一個勞力一日兩百文,這樣的貴價肯定會引起不小的議論。”辛珊思眼裡有笑:“有議論,咱們盛冉山的名號就打出去了。明年開春,我不會隻建茶莊,而是會設一條主街,在街道兩邊建上很多鋪子,以後用來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