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月,星辰,美酒,美食,美少年郎。
濁酒寡淡,譚昭昭隻吃了幾盞,依舊感到臉頰發燙。
放下酒盞,捧著臉頰,譚昭昭在張九齡麵前晃動著腦袋,咯咯笑道:“我醉了,醉了!”
張九齡與譚昭昭那樣,兩人都不拘小節,坐得很是隨意,曲起腿,手上的酒盞任其垂在腿前。
“昭昭,我亦醉了。”
張九齡每說一句,便親一下譚昭昭。
“癢。”譚昭昭笑著躲,又湊上前仔細打量張九齡,然後搖頭:“你沒醉,一點都沒醉!我才醉了!”
張九齡趁機親了下她的唇:“我醉了,為昭昭醉了。”
譚昭昭樂得笑個不停,兩人依偎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就醉沒醉呢喃了半晌。
月亮終究沒能爭過星星,隱入了雲層裡,繁星搶占了墨藍的天,爭先恐後散發著光芒。
譚昭昭背靠在張九齡懷裡,與他一起透過紗綃,望著眼前的星河。
除了偶爾的蟲鳴蛙叫,遠處傳來弱弱的幾聲犬吠,天地間安寧得,譚昭昭能清晰聽到張九齡的心跳,與他悠長的呼吸。
張九齡貼著她的耳朵,低聲問:“昭昭,你喜歡觀星嗎?”
譚昭昭隻認識北鬥七星,後世城市裡,極少能見到如此純淨絢爛的星空。她甚至,極少抬頭看天。
“我不懂觀星,大郎呢?”譚昭昭問。
沉默了片刻,張九齡小聲道:“除了欽天監,朝廷不允許觀星,唯恐泄露天機。我卻很喜歡看星辰,日升月落,刮風下雨,四季輪回,皆為天地的正常變換,與天命天運毫無關係。”
譚昭昭驚訝不已,扭頭去看他,慎重其事地道:“大郎說得對,這些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同什麼運道,天命,全無乾係!”
記得張九齡開梅嶺古道時的方法,是先燒熱大石塊,再澆水,石頭便裂開,易於開鑿。
後世看起來很是簡單,不過是物理上熱脹冷縮的原理。在千年前,在星空還是神秘之境,被皇家掌控的大唐,他原來早就有了這樣的想法。
張九齡胸口湧動著激蕩的情緒,除了愛意,還有說不出的欣慰與痛快。
無法訴諸於口的隱秘之事,能有放心說出來的時候,還有人懂。
張九齡緊擁著她,問道:“我替昭昭舞劍可好?”
譚昭昭忙道好呀好呀,蹭地坐起身,興奮地道:“除了舞劍,我還要看大郎起舞!”
張九齡全一一應了,倒了兩盞酒,與譚昭昭一起共飲完畢,再熟門熟路親了下她的唇角。
放下酒盞,張九齡難得輕快地跳躍了幾下,喚千山拿來了他的劍。
以前張九齡與譚昭昭練劍時,怕傷到她,全是用的竹劍。
這次千山拿來了他的長劍,抽劍出鞘,發出低沉“嗡”地一聲。劍身在星光下,散發出冰冷幽幽的寒光。
譚昭昭雙手合十立在麵前,情不自禁低呼出聲:“好厲害!”
張九齡一襲月白色的廣袖寬袍,手持劍,周身上下的氣勢頓時一沉,變得與利劍一樣凜冽。
嫌棄紗綃擋住了視線,譚昭昭也顧不得蚊蟲了,一把撩開。
劍光蓋過了星光,衣袂飄飛,隨著揮劍劈砍,人同劍,與星夜融為了一體。
興許是考慮到譚昭昭在,張九齡在出劍之間,少了殺氣,多了柔美與克製。
大音無聲,大象無形。
張九齡微微喘氣,收劍立在那裡時,譚昭昭還沉浸其中,呐呐不能言。
放下劍,張九齡含笑看著譚昭昭,沒有做聲。
接著,他的雙臂抬起,腳在地上看似輕點,譚昭昭卻好似感到地麵的震動。
腰肢靈活,隨著手臂舞動,跳躍起來旋轉,腳不時蹬踏點地,再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