灑脫恣意的她,明媚朝氣的她,想去長安的她。
張九齡深深不安。
他們都在推崇他的才,替他惋惜。卻無人在意,譚昭昭是否滿意這門親事。
譚昭昭起了身,道:“外麵天氣好,正好將絲絹拿出去透透氣。我打算準備套頭麵,再拿幾匹給大娘子一並做添妝。絲絹不能久放,大娘子拿去做成衣衫穿也好,拿去買她喜歡的物件也好。大郎你覺著這樣可妥當?”
張九齡見譚昭昭邊理著頭發,邊細聲細氣與他商議,午後太陽透過紗綃,在地上投下一片片的光影。
先前心間的那些沉悶,隨著她的輕聲細語,漸漸散去,感到祥和而安寧。
“頭麵我去準備,昭昭就拿絲絹便好。”張九齡探身出去,拾起塌邊的羅襪。
譚昭昭正準備伸手接過,張九齡避開了,伸手抬起她的腳踝,替她穿羅襪。
秀氣雪白的雙足,塗了蔻丹的豔紅指甲,雪與紅相映,如同雪中落下的點點紅梅花瓣。
張九齡眸色暗沉,轉身摟住她,一陣鋪天蓋地,密密地親。
譚昭昭哎呀一聲,驚呼被堵了回去,連氣都快透不過來。
床榻被褥亂成一團,譚昭昭的烏發灑在上麵,唇與蔻丹一般殷紅滴血,雙眸汪了一層水波,瀲灩奪人心魂。
張九齡還沒緩過氣,胸口又是一陣激蕩。
譚昭昭趕緊抬起手捂住臉,擋住他,也擋住了她自己蠢蠢欲動的心。
張九齡的衣袍鬆散,慵懶俊逸風流之態,能讓人溺斃其中。
以前的張九齡,總是溫溫柔柔斯斯文文,這次如疾風驟雨。
“昭昭。”張九齡捉住她的手,含笑輕喃道:“彆躲呀。”
譚昭昭趕緊朝外一滾,慌亂地道:“起來了,起來了,不然外麵都要天黑啦!”
羅襪早就不知到了何處,譚昭昭一通亂翻,張九齡隻能先放過了她,幫著她找了出來。
“越幫越亂。”譚昭昭嘀咕著,飛快奪過,套在了腳上。
張九齡看著譚昭昭朝淨房衝的身影,無奈地道:“彆跑那般快,當心摔了。”
譚昭昭沒搭理他,洗漱時望著銅鏡裡她紅意未退的臉,抬手撫摸,手心還一片溫熱。
“怪不得君王不想早朝,美色當前誰擋得住,差點就丟盔棄甲了。”
譚昭昭腹誹著,改用涼水洗漱。穿戴好出來,總算恢複了冷靜。
張九齡已經穿戴好,恢複了斯文端方的模樣。他含笑望著她,饒有興致道:“昭昭,我來替你梳髻。”
譚昭昭想起他替她修發尾的事情,好不容易才長了回來,可彆被他給梳成了禿子。
譚昭昭立刻警惕將頭發往身後撥,嗬嗬道:“不用不用,時辰不早了,彆耽誤了功夫。”
張九齡見譚昭昭滿身抗拒,心頭浮起淡淡的失落,隻能由眉豆進屋,幫著譚昭昭梳好了發髻。
譚昭昭的嫁妝豐厚,放絲絹的箱籠裡,塞得滿滿當當,連手指都塞不進去。
打開箱籠,一股樟腦丸伴著些許的黴味散開。絲絹嬌貴,在太陽下曬容易褪色,譚昭昭便乾脆全部拿出來,放在陰涼的廊簷下透風散味。
張九齡幫著她整理絲絹,見她雙手輕輕撫過每一匹絹絲,嘴裡念念有詞,不禁側耳傾聽。
“都是錢呐,錢呐!”
張九齡忍住笑,一本正經道:“昭昭真是富有。”
譚昭昭頭也不抬道:“那是,錢方是安身立命之本。”
張九齡微楞,似乎不經意問道:“那我呢?”
譚昭昭抬頭看向他,笑盈盈道:“大郎是大郎啊。”
張九齡一瞬不瞬凝視著譚昭昭,道:“昭昭,我先前同你說,我告訴阿娘,我從未後悔與你的親事。”
譚昭昭眨了下眼,一時沒有做聲。
張九齡喉結動了動,片刻後,忐忑道:“昭昭,你可後悔與我的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