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05E11–Day.3–餌鹹鉤直』(1 / 2)

南方龍之介請一行人幫忙帶給青島真味的傳說,在諸伏高明試圖以科學的方法歸納總結夏日症患者的共同點而遇到挫折後,給了他一個全新的啟示。

如果「夏日症」真的隻是一種病,可以被醫治,那諸伏高明在這方麵做得絕不會比專業的醫師們更好;而如果「夏日症」並不隻是一種病,那麼他按照科學的辦法去了解病因和誘發機製也沒有用,不如對著他有些把握的地方去鑽研。

而讓他感到有把握的人……

第三天的清晨,諸伏高明第二次在這個小型離島的民宿睜開了眼睛,迎來了新的一天。

犬井戶締穿著兜帽衛衣軟噠噠地靠在降穀零的身上,半分鐘中之內打了起碼有三個哈欠,眼神就沒有成功聚焦過。金發少年背脊挺直,體態絲毫沒有因為犬井戶締的動作而有折扣,他抿著唇任勞任怨地做著犬井戶締的支架,卻沒什麼好臉色給他,比平常還黑了半個色調。

雖然有些啼笑皆非,更進一步地意識到犬井戶締對戀人的認知基本為零,但一切都沒有改變,就好像昨天發生的事不存在一樣的氣氛,還是讓諸伏高明稍稍鬆了口氣。

他倒沒有刻意叮囑犬井戶締要暫時保密,但就算是他,也沒想好怎麼和景光和零君說這種話……總之,稍微讓他再逃避一下、起碼等兩個人再長大點再說吧。

年輕的兄長沉默著側過頭,看了看身邊的弟弟。

諸伏景光的表情淡淡的,唇線微抿,似乎在思考著什麼,眼神時不時地投向困得不行的犬井戶締,察覺到哥哥的視線後,他有些困惑地看了過來,彎了彎眼睛,臉上是自然的貓樣的笑。

很可愛,但沒什麼感情。

趁著早飯還沒消化,頭腦還沒供血不足,諸伏高明不得不思考起來:昨天晚上發生什麼事了嗎?

他們昨天上午登山,發生了些不管從哪個角度來都不得了的事,中午匆匆休整過後,下午趕場似地去了菱形醫院,從醫院出來之後,又借著那股勁,天黑前一鼓作氣地在島上轉了一圈——

在將「夏日症」設想為非自然因素後,諸伏高明自然而然地對「夏日症」的觸發條件產生了疑惑,但加上他在內,出現情緒被激化的患者們的行程地點中,幾乎沒有共通之處。

唯有一點,明顯到無法讓人裝作沒發現。

——除了他之外,所有的出現了症狀或曾經出現過症狀、最後不藥而愈的人,全部都是當地人。

懷揣著短時間內注定無法得到答案的疑問,等一行人解決晚飯再回到民宿的時候,兩個小學生又已經牽著高中生的手,拖著軟綿綿的腿在挪動了。東奔西走了一天後,晚上再沒有什麼活動,諸伏高明飼養的貓貓們挨個搓掉半斤灰後便可以塞進被子裡烘焙一晚,等第二天早上便可取出三隻活潑可愛的貓來。

諸伏高明的睡眠質量很好,但他的警覺性同樣很好,在責任感的驅使下更是經常夜半時分便會被一點細微的聲音驚醒,因此即使是在疲憊中沉沉睡去,他也不可能真的對周邊毫無察覺。

他對第一隻黑發藍眼的景光貓貓的烘焙,以某種無可指摘的不可抗力而告終。

景光晚上悄悄出去了一次,根據突然急促的呼吸,和他回來的時候水珠滴在地板上的聲音,他究竟去乾什麼了非常明顯。

但這種事情,哪怕是仍然感到擔憂的諸伏高明也已經習慣了。

那道創傷的痊愈是一件需要漫長的時間的事情,在此之前無論是他還是犬井戶締,都對此無能為力,而景光需要的也不會是他摔倒時伸出的援手,而是某種更穩定、包容的支持和陪伴。

……總之,這不會是氣氛微妙的原因。

年紀輕輕就養著三隻貓的諸伏飼養員摸了摸額頭。

第二隻金發蜜膚的零貓的烘焙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也出現了失敗。

早飯時間的金發少年抿著唇,神色一如既往嚴肅而認真,但細看過去仍能察覺出明顯的萎靡感,一看就是發酵時間不夠充足。那雙紫灰色的眼睛下麵的膚色,一晚上過去後似乎更深了些。

諸伏高明不太清楚他為什麼也跟著沒睡著覺,但也沒急著詢問,隻是接著往下思考。

即使已經來到距離東京遙遠的日都島,他的生物鐘也仍然準時,今天早上起床的時間點一如既往、沒有偏差。而倘若說有什麼和昨天不一樣的……

景光半夜出房門留下的摸索痕跡是其一,KIKI房間裡半開的窗戶是其二。

這隻貓毫無疑問是烘焙得最失敗的那個,在沒有模具的情況下長歪了不說,完全不像是放進了被子發酵,看起來就像諸伏高明昨晚沒放酵母一樣——

不對。

諸伏高明意識到了什麼。

敞開門窗就意味著夜晚的蚊蟲會進來,而和犬井戶締一個房間就意味著得妥善收好所有氣味刺激的東西,驅蚊水自然是需要被妥善收好的一種。零君不是粗心的性格,在這種情況下就算需要開窗也不會開那麼大才對。

在諸伏高明探究的視線中,犬井戶締又打了個哈欠,而旁邊的降穀零滿臉隱忍地深吸了一口氣,咬牙切齒地低聲問了個似乎不太相乾的問題:“KIKI,你的腰還痛嗎?”

犬井戶締打了一半的哈欠中道崩阻,他一下子看起來變得非常心虛,甚至是本能地瞥了一眼諸伏高明,感覺他似乎沒在往這邊看後才小聲回答:“不、不痛了。”

降穀零瞪了他一眼,又低聲說了句什麼諸伏高明沒聽清的話。

今天去隔壁房間喊人的時候,諸伏高明是和諸伏景光一起去的,雖然視覺高度不一,但兩隻觀察力敏銳的貓貓看到的東西大抵一致。

開門前手忙腳亂的動靜,房間裡半開的窗戶,犬井戶締隨手放在床邊的褶皺奇怪的衣服,困倦而茫然的神情,發梢上位置奇怪的灰,降穀零僵硬而稍顯慌張的表情……

雖然年齡稍小,但諸伏景光知道的信息更多些,加加減減,兩人推測出的結論竟然也相差無幾——

長兄的指尖在下巴上摩挲了一下,黑色的碎發遮掩住那雙灰藍色的鳳眼,神情遲疑得連原本應該有的生氣都忘記了。

旁邊的諸伏景光盯著桌麵上自己的模糊倒影,用仍然稱得上軟和清亮的童音低聲喃喃著說出了諸伏高明的想法:“KIKI不會真的那麼困吧……”

……隻是出去偷玩了一個、或者半個晚上,就困到翻窗回房間的時候掛在窗沿上睡著了?

聽到他的話,犬井戶締炸著毛堅決地否認了他的說法,其言行舉止搭配上睜不開的眼睛,完美詮釋了什麼叫掩耳盜鈴、自欺欺人:“Hiro,咱才不困!”

他甚至還嘴瓢*了。

諸伏高明:……

諸伏景光:……

降穀零:……

年輕的長兄沉默著結束了早餐時間,然後在三隻強撐著眼皮的貓想跟著他一起出門的時候,挨個拎著後頸皮塞進了被窩。

覺得他頗為體貼的犬井戶締毫無反抗,甚至還反過來蹭了蹭他的手,蹭完才想起來兩個人之間的那點小秘密,連忙縮去了後麵。

而諸伏景光被他塞到隔壁房間裡的時候還想掙紮,相當不死心地從被子裡探出頭來,全然沒發現他身後的犬井戶締已經趴在枕頭上不動彈了,就連諸伏高明也不好說他究竟是在裝死還是真的睡著了:“哥哥,我也想和你一起去!”

今天早飯的時候,幾人開了一個小會,三票讚成外加一票棄權——毫無疑問,棄權的是犬井戶締——決定了今天的行程。

犬井戶締似乎不太理解為什麼行程又變了一次,變成了原本景怎麼都不肯去的日都神社,但兩個好奇心旺盛的小孩子一左一右地安慰了他幾句,他便高高興興地把這事拋之腦後了。

諸伏高明輕輕看了諸伏景光一眼:“你不是不想去神社的嗎,景光?”

好像是這樣沒錯……

被他的反問問得一愣,黑發藍眼的男孩子霎時間糾結起來,保持著趴在被褥上的姿勢一動不動了。

越過艱澀運轉著思考的頭腦,皮膚自顧自地傳來了無法被忽略的感受。

……被子好舒服。

軟而光滑,碰到身體的時候有點微涼,但是非常舒服。裹久以後又漸漸沾上了自己的體溫,變成了適合睡覺的溫度。

昏暗的光線也很合適。

這次的窗戶被諸伏高明仔細地掩上了,隻留一條縫隙通風,而電扇也已經開到了合適的檔位,一邊發出些嘈雜的聲響一邊不知疲倦地扭頭反複,在房間裡吹起了舒適的氣流。

他昨天晚上被驚醒之後,去公共盥洗室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但不知道是因為消失的KIKI,還是因為夜晚冰冷的水,他自那之後基本就沒睡著了,隻在天蒙蒙亮的時候稍微眯了一下,很快又被隔壁房間裡零的聲音驚醒。

他是不太清楚零晚上到底有沒有睡著、又是什麼時候發現KIKI不見的,但看那家夥早上的樣子,估計也得是半夜開始就沒睡了。

諸伏景光打了個哈欠,晃了晃鬆軟的短發,感覺頭腦一片昏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