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一帆你也收到隊長的信息了……？”
“嗯……”
“那我們……”
“今天就先下線睡覺……？”
王傑希此人有種謎一樣的威嚴，連興欣的小喬隊長在他麵前都總莫名有種麵對教導主任般的心虛感，更何況此時才十五六歲的高英傑小朋友。
而且王傑希到底是怎麼知道他倆訓練之餘跑去網遊裡玩的？一多想就覺得此事可怕得有點靈異，讓人很難不聽他的話。
訕訕然斷開連麥、下線關機，喬一帆正要去洗漱睡覺，手機卻再次響起了提示音。他點開來看：
王不留行：一帆，你想留在微草嗎？
王不留行：我個人是不太建議你留下。不是像經理說的什麼放棄，而是你如果留在微草會很難施展得開，留下來太可惜了。你的陣鬼很精彩，也許換個環境能讓你成長得更好。
王不留行：你下午也說過，自己就算轉職也很難在微草發揮什麼作用。留在微草於你自己、於微草都不算什麼好事。我相信你明白這點。
王不留行：之前沒有發現你的天賦，沒有發現你真正適合的方向，導致這個賽季平白耽誤你一年時間，對此我很抱歉。本來應該是俱樂部來引導你這樣還不熟悉職業圈的年輕選手發揮自己優勢的。這是我和青訓營的疏忽。
王不留行：如果你想的話，我可以幫你引薦一下虛空那邊，介紹一個新人過去試訓的交情我還是有的。
王不留行：以你的能力，被虛空相中應該不成問題。在那邊你能得到的資源和發展的前景都會比在微草更好。
王不留行：虛空的氛圍也和微草不太一樣，沒有這麼高壓，李軒性格挺好玩一個人。可能對你來說也更輕鬆。
喬一帆看著默認的灰色聊天背景和默認的白色氣泡上，“我很抱歉”這四個平平無奇的黑體字。
他眨眼，他眨了眨眼，他快速但安靜地眨了眨眼。
他飛快進了洗手間，在一陣快得敷衍的洗漱的最後俯身把溫水潑到自己臉上。少年人還帶著青澀氣的雙手在臉上停了很久，才總算甩甩手上的水珠，伸手去拿了毛巾來。
還有些發澀的眼眶提醒他，也許他其實並不是那麼不在意在微草的這一年。
在這條世界線上的他進入微草青訓營是個意外，但在最初的和顛倒混亂地重複了多次的那條世界線上，他也是切實地粉過微草、粉過魔術師和治療之神的。
敏感的、還不夠自信的、十六歲的少年人，怎麼會不渴求來自權威和偶像的認同？
他曾經也是自卑的，怯怯的，甚至有些脆弱的，需要像高英傑那樣被小心嗬護的。
隻是他被磨練出了一股子韌勁兒，比高英傑更快地在挫折中成長了起來。早在興欣建隊之初，他還是全隊的老幺的時候，他就已經是最靠譜、最讓人省心的那一個了。
從微草怯怯的小透明變成興欣可靠的老幺，他隻用了一年。
即便他對於被冷落沒有怨言，即便他能夠理解王傑希的難處和做法，即便他早已看開了，即便他知道放棄一名不適合的選手是完全合理的。他能給自己羅列出一大筐當初沒到日子就被通知不會續約的原因，卻很難承認自己不曾感到哪怕一點的委屈。
或者說，正是由於有過這麼一點點的委屈和不甘，他才對於重視他的興欣和最初認同他、給了他自信的葉修更加地肝腦塗地。
壓在層層疊疊的柔軟床墊下、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最後一顆豌豆悄悄滾落出來。
可以睡一個好覺了。
他仿佛感覺到十六歲的自己鑽進二十三歲的自己的懷裡。
兩條世界線上的自己相互擁抱，有什麼東西從空中實實在在地落到了地麵，又有什麼東西隨著滾落的豌豆被風吹走。
也許不用再費勁馴服自己的手和腦子了。
喬一帆拿毛巾擦乾臉，回到床邊坐下才拿起手機。
問荊：謝謝隊長，不過我有一點彆的想法
問荊：我想自己先試試看，萬一不行的話再來麻煩隊長，可以嗎？
不知道王傑希是不是正守著手機，喬一帆還在打下一行字，王傑希的回複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