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章(2 / 2)

她,和她的她 韓七酒 12853 字 6個月前

時也摳著方向盤,氣息不勻。

趙燁:“他一個都快死的人,你就當行善...”

時也手猛地砸在方向盤上:“趙燁,你嘴上積點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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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與梵進是進來了,但明顯情緒不在狀態,入座後神情有些頓然,孫旭東在旁跟靳文康的客套話,她一句都沒聽見去。

直到門被推開,一個端著藥碗的女孩喚了聲爺爺,她才有了反應,抬眼看去。

“若男啊。”靳文康衝她招手。

女孩走到老爺子跟前“您該喝藥了。”

“好好,我現在就喝。”靳文康接過藥碗,應該是提前涼過了所以並不燙,三兩口便喝的見了底,他全然沒有之前的威嚴,滿眼慈愛地摸了摸女孩的頭“若男,你先出去吧,爺爺這邊有事要處理,等會兒再讓管家帶你過來。”

女孩點點頭,很乖巧的離開了。

人剛一走,靳文康的笑意瞬間僵住,低下頭默默歎了聲長氣,屋子裡此時隻剩他們三人,靳老爺子終於道出了自己此番的真實目的。

其實在這之前,程與梵已經聽孫旭東說了個大概。

女孩叫靳若男,是靳老爺子的孫女,靳哲的女兒,過完今年剛滿十六歲。

靳哲很早就離婚了,這個孩子的母親拿到綠卡,分到自己的那部分財產,當天就撇下女兒瀟灑離開。

靳若男四歲的時候,靳哲又再婚,新妻子起初對靳若男還可以,後來有了自己的孩子,態度慢慢就不行了,無論是言語,亦或行為全都在有意無意的疏遠,刻意為之的告訴她,她是一個外人。

而做這些事的底氣一方麵是生了兒子,另一方麵來自這個家裡男主人的默許。

靳哲都知道,但他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為前妻的關係,他對這個女兒十分冷漠,有時候一個星期父女倆都說不到幾句話。

這對當時隻有五六歲的靳若男來說,是非常殘忍的。

程與梵詫異,很難想象一個看見路邊有人暈倒,甘願冒著被碰瓷的風險都要施以援手的人,卻對自己的骨肉至親如此冷漠。

看來他真的很討厭她的前妻,但這不是理由。

孫旭東說,靳老爺子看孩子太可憐,實在不忍心,就把孩子接到了身邊來養,這一養就是十年。

...

靠在藤椅上的靳老爺子強打精神,沙啞著嗓子道:“我本來想著還能再撐一撐,等孩子成年,沒想到這就病了,我活到這把年紀..沒什麼不知足,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這個孩子,沒有媽媽,爸爸不疼,如果我走了,她一定會很可憐,所以我想....咳咳...咳咳...”

靳老爺子忙吸了兩口氧,才接著剛剛的話繼續說——

“我想,想請你們幫忙評估一下我現在手裡的藏品以及這座四合院的價值,我死後,這些全部留給若男,其餘人等一概不準乾涉。”說完又問了句“你們能懂我的意思吧?”

如何不懂,老人家這是在托孤。

一般情況下,家裡的老人都不會越過子女,而將財產留給孫輩,一來是情感方麵的需求,隔代親再濃,關鍵時刻還是偏向子女;二來法律上的手續也比較麻煩,因為孫輩不是法定繼承人,老人一旦離世,後續也會產生諸多糾紛,那種老子滿世界告兒子要錢的事情,也不罕見。

“大家都羨慕我,說我一輩子沒有打過眼,可他們哪裡知道我的心酸?相比起這座院子,這些藏品,我更希望能有一個安享天倫的晚年,可惜...我的好運氣都用在了這些藏品上,家裡的孩子,我既沒能護住,也沒能教好。”

靳老爺子歎了口氣,又道——

“人說有後媽就有後爹,可我心裡明白,她是先有的後爹,才有的這個後媽!既然這樣,那我就得對這個孩子負責,我不能白把她接到身邊,更不能白養她十年,我知道...我這個決定一旦做出,肯定會有人罵,罵就罵吧,我沒多久好活了,有本事他們就等我死了,把我從坑裡刨出來繼續罵,到那時候...我更無所謂,我死都死了,也不可能再聽見了。”

靳文康話都說到這份上,並且今天把他們叫過來,想必關於遺產的考慮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所以程與梵聽到一半時,差不多心裡就有了方案。

這會兒見靳文康話說完,便直接了當地開口——

“靳若男雖然不是法定繼承人,但要繼承問題也不大,房屋可以做一個析產,藏品可以在交易行評估,到時候靳老先生另立一個遺囑,做一個遺贈,再去公證處公證遺贈,之後靳若男隻需要在六十天內做出接受遺贈的聲明就可以了。”

“她沒有成年,如果我死了,這個遺囑會不會產生彆的官司?”

靳老爺子話沒有說透,但意思是那個意思,畢竟能跟靳若男產生官司糾紛的,除了靳哲跟她那個異母同父的弟弟外,就沒彆人了。

“不會的,八周歲以上的未成年人可以獨立實施純獲利益的民事法律行為,另外依據《繼承法》:有遺囑的,要按照遺囑繼承或者遺贈辦理,子女無權乾涉。”

靳老爺子總算是放了心,滿意地點了點頭。

“那這件事就全權拜托二位費心了。”

他們剛出來,一直在院子裡等的靳若男就進去了,正好與他們擦肩而過,程與梵看見小姑娘眼圈通紅,應該是剛剛哭過。

管家領著他們往跨院外麵去,穿過垂花門時,遇見了靳哲,靳哲讓管家先離開,隨後由他來送程與梵跟孫旭東。

“我爸爸跟你們說遺囑的事情了吧?”

這話題有些敏感,好像說了不對,不說也不對。

“你們不說,我也能猜到,肯定是把所有東西都留給了若男,對吧?”靳哲笑笑,繼續說:“若男是他養大的,他疼她肯定比旁人要多一些,東西留給她,我能理解,所以你們不必拘謹。”

說是這樣說,但涉及金錢家產,即便是一家人,其中也有許多避諱,作為律師,還是受了委托的律師,這個時候都不宜過多開口。

這個道理不用他們明說,靳哲也明白,所以並沒有要求他們必須回應,隻是自顧自的道——

“我爸爸玩了一輩子收藏,看似是海城的大藏家,但其實他手裡的東西這些年陸陸續續也捐掉了不少,真正留在手上的也不過爾爾,有句話不知道你們聽過沒有識古不窮,貪古不富,我爸爸就是這樣的人,靠著古玩起家,因為不貪所以才在海城有了份家業,外界總說他的東西隨便拎出來一樣都夠普通家庭一輩子吃穿不愁,以前或許是,但放在今天,卻也是外界誇大了,如果你們非要說他有多少錢,我覺得也就這套三進三出的宅子還能有些本錢,但有件事恐怕你們二位也不知道吧?”

程與梵跟孫旭東靜候下文。

靳哲抬手指著這座宅子“這是我家的祖宅,我祖母那一輩早就將這套宅子的後半部分做了產權捐贈,所以這宅子根本不能買賣,不管對若男還是對我來說,再值錢也就是一套可以睡覺的房子,當然,即便這房子沒有產權捐贈,我也不可能跟我女兒爭搶,更不可能像有些人那樣滿世界打官司,這麼掉價的事情,我們靳家人做不出。”

頓了頓,靳哲又道——

“我隻是有一個疑問罷了,老爺子老了,腦子糊塗也能理解,二位是律師相信頭腦一定非常清明,這套宅子不算,剩下的那些藏品,雖然爾爾,但對於一個十六歲的孩子來說,也是一筆不菲的數字,試問這些錢給一個孩子,難道真的沒有問題嗎?”

繞了半天,最終還是繞不過一個錢字。

“這個問題,我們沒有辦法回答,隻能說...作為律師,我必須尊重我委托人的一切意願。”

靳哲啞然,但很快複原,點頭笑笑:“好吧。”

大家握手禮貌告彆。

車子駛離靳家祖宅,那片紅牆黛瓦似乎也沒有那麼好看了。程與梵坐在副駕駛,望著車窗外被秋暮沁黃的柳條一言不發。

孫旭東話裡有話——

“這個靳哲表麵功夫倒是做的一套一套,要是把這些心思放到經營他那個醫院上,也不至於現在這麼急著到處抱佛腳。”

程與梵偏頭去問:“什麼意思?”

“你以為今天時建平怎麼來的?老爺子說話那麼難聽,以時建平的個性又為什麼這麼算了?”

“他倆有交易?”

“祖母綠。”孫旭東坦白道:“時建平看上了靳文康手裡的一塊祖母綠,據說是明清時期的,在業內十分出名,隻要靳哲能給他弄來,他不僅出高價買,還給靳哲的醫院投錢,這種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不能放過吧?”

程與梵想了想“靳文康應該不會給他吧?”

“所以靳哲才要想辦法啊。”孫旭東摸著腕間的襯衫袖口“我估摸著夠嗆,你看今天靳文康的態度,那話明麵兒上是說趙燁母女,實際根本看不起時建平,靳家祖上出過狀元,名副其實的書香門第,這種靠涉黑走私起家的暴發戶,入不了靳文康的眼。”

程與梵麵色無恙,漫不經心道:“那他應該直接轟時建平走,而不是去罵女人。”

孫旭東笑容不定,忽然想到什麼“你之前出去,是不是去找時也了?”

程與梵沒什麼表情,淡淡地應了聲。

“我一直想問你,你和時也以前是不是認識?”孫旭東有洞察。

“高中同學。”程與梵言簡意賅。

“我就說嘛,楚陽那案子她為什麼點名找你。”孫旭東以為她們隻是一般同學,並沒有太深層次的交集,便把話說開“既然你和她是高中同學,那你應該也多少知道一點她的事吧?”

“什麼事?”

“你還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八卦不看?”

“不看。”

“你這樣清寡倒顯得我背地裡嚼舌根。”孫旭東又笑笑,並不在意“我給你提個醒,這母女倆都不簡單,做做普通朋友就好,千萬不要深交。”

“是嗎?”程與梵從來不是追問的性格,今天卻一反常態“為什麼?”

“看來你是真的不知道。”孫旭東壓低聲音,表情諱莫如深“時建平的後花園...她倆都是,海城公開的秘密...”

程與梵沒有立刻作答,而是盯著孫旭東,看他無所謂的勾嘴角,又想到他的商人本色,如果趙燁跟時也現在也在這輛車裡,這人必然又是另外一副麵孔。

“孫總,您這樣真有點像嚼舌根的在路邊賣瓜,邊賣邊說你看我這瓜一個頂倆又大又圓。”

“損我?”

“開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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