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爺走進項莊, 眼前的景象詭異異常。
展昭比他先進去的, 這會兒也站在院子裡發呆, 一手抓著小五的尾巴,不讓它往前走, 以免破壞眼前的一切。
項莊的院子裡, 並沒有屍山血海, 什麼好幾百具屍體堆個小山的事情沒有發生。
偌大的院子裡,正中間有一棵很大很大的百果樹, 枝繁葉茂的,金黃色的樹葉鋪了滿地。
這原本應該是個極美的景致,可這棵怎麼看都至少千年樹齡的老樹身上, 貼滿了黃底紅字的符咒,展昭和白玉堂對辟邪驅魔那一套沒什麼研究,但這些個符咒怎麼看怎麼透著一股邪氣。
這樣一棵樹就已經夠詭異的了吧?但樹下的東西更甚。
白果樹下,黃葉堆中,有一張石桌,圍著石桌,坐著三個人……確切滴說, 是三個紙人。
這三個紙人做的惟妙惟肖, 正中間對著大門坐的是個女人,看麵容長相, 分明就是那躺在開封府仵作房裡,被分了屍的大嫦蘇。
大嫦蘇的紙人,左手舉著, 手中拿著一把紙刀,刀上帶血。
雙目低垂,望著石桌,右手伸向前方,按著桌上的一樣東西。
桌上什麼東西?一枚人頭。
男人的頭,雙目圓睜,麵帶驚恐,看著像是死前受了挺大的驚嚇。
人頭是橫著擺在桌上的,大嫦蘇一手按著人頭,另一隻手舉著帶血的刀,這畫麵就像人頭是她切下來的。
桌子兩邊,還有兩個紙人。
大嫦蘇的左手邊,坐著個男的紙人,這人展昭和白玉堂也認識,正是蘇雲。
蘇雲的狀態是正在撫琴,桌上放著一把九玄琴,也是紙做的。
蘇雲雙目微合,似乎正在認真彈奏,在蘇雲紙人的腦門上,貼著一張黑紙,紙上有一個白字——午。
蘇雲的對麵,也就是大嫦蘇的右手邊,坐著個女人,穿著打扮和發飾與大嫦蘇有些接近,這人展昭和白玉堂剛剛見過——是小嫦蘇。
小嫦蘇的雙手舉著,手中有一個紙做的湯盅,似乎正準備喝湯,在小嫦蘇的眼耳鼻口下方都有紅色的血跡,看著像是七竅流血了,而她腦門上也貼著一張紙,那是一張白紙,黑字——子。
白玉堂這會兒也回過神來了,走上兩步,到了展昭身旁。
展昭伸手一指兩邊兩個紙人腦門上的字,“子午。”又指了指正當中的那枚人頭,“項!”
兩人就這麼站著,看著。
過了好一會兒,白玉堂忽然問展昭,“貓兒……是不是附近還有人?”
展昭也感覺到了,是有微弱的氣息,感覺還不止一個人。
兩人就繞過石桌,穿過院子,循著氣息去尋找。
小五跑到前麵,帶著兩人到了一所宅子門前,伸爪子扒拉門。
展昭推了一把,門沒上栓,一把就推開了。
這就是一間普通的宅子,估計是府裡下人住的,有一張通鋪。
通鋪上,並排躺著四個人。
白玉堂和展昭趕緊跑進去,伸手探了探鼻息,幾人都沒死,但都處於一種昏迷的狀態,像是中了迷藥似的。
展昭覺得躺在中間一個胖胖的中年人挺眼熟的,就問白玉堂,“他是不是滿記的糖糕師父?”
五爺也覺得眼熟,以前跟小四子一起去滿記的時候見過。
展昭分辨了一下,“這幾個是不是洛文茶樓炒茶的陳師傅、巧記布坊染布的王師傅、天音閣的張書生?”
五爺點點頭,感覺很符合。
展昭見幾人都叫不醒,就用了點內力一拍床板。
嘭的一聲過後,床鋪劇烈地震動了一下,幾位師傅被震得騰空拋起來,然後摔了下來。
“哎呦!”
展昭這一下還挺狠,幾位都摔醒了,揉著腰直哼哼。
等過了一會兒,幾人都清醒過來了,疑惑自己在哪兒,看到展昭和白玉堂也是一臉的不解。
展昭詢問了一下他們的身份,果然就是那幾個丟了的師傅。
眾人的遭遇和馮大廚差不多,都是在找子午巷的時候,被一個白發衙役指路,之後就暈了。
現在說起來,幾人就感覺之前那段經曆像是做了個夢,十分不真實。
但人找到了,幾個師傅都沒死,這也算是萬幸。
展昭覺得有必要叫其他人也來項莊看看,就跑出去扔了個聯絡的響箭。
……
而此時,開封府裡的衙役和大批的皇城軍都在街上。
這奇怪的敲擊聲再次響徹開封的夜空,包大人和趙禎都坐不住了。
趙禎在寢宮氣得直跺腳,龐妃捂著香香的耳朵,無奈看著頂著倆大黑眼圈,連著兩宿沒睡好的當朝天子。
包大人也不信邪了,他把衙門裡三班六房的差人都派了出去,倒要找找究竟是哪裡傳出來的響聲。
不止衙門,皇城軍也大批出動,連開封府的居民,來參加婚宴的各路高手,都組織了好些人,大家提著燈籠滿街找,究竟是誰大半夜的擾人清夢?!
聯絡響箭引來了歐陽少征,他就在附近,還以為展昭找到聲音來源了。
等大批人馬聚集到項莊門口,那敲擊聲也突然消失了。
五爺靠在門口的石獅子上算著時間,好似跟第一次響聲出現時持續的時間差不多。
歐陽少征下馬,跑過來問他,“那個捶牆的是讓你們打死了麼?”
五爺被問了個莫名其妙,指了指項莊的大門,讓他自個兒進去瞧。
歐陽進去看了一眼趕緊跑出來,“娘啊,什麼呀?!”
這時候,展昭帶著幾位清醒了的師傅出來了,見門口有皇城軍,就讓他們把幾個師傅送去開封府問個話,然後通知丟了人的鋪子來接人。
展昭和白玉堂知道公孫跟趙普挖墳去了,他倆就問歐陽少征妖王睡了沒,最好是讓他和公孫某老爺子來看看院子裡這個情況,是不是某種儀式。
歐陽說鐵定沒睡啊,哪兒睡得著啊,天尊剛才被吵醒了,在院子裡砸酒壇子呢。
正聊著,王朝馬漢跑來了。
“你倆來的正好。”展昭還想讓他倆帶著幺幺回去,把妖王他們接來,誰知兩人到跟前就說,“展大人!又出人命案了!”
展昭一愣,“誰死了?”
“沈夫人剛才回開封府去報案了,說她回到月蓮閣,發現小嫦蘇死了!”王朝道,“公孫先生挖了大嫦蘇的屍體剛回來,這會兒已經趕去月蓮閣了。”
歐陽少征聽得直搖頭——這一晚上是要死多少個?
“小嫦蘇怎麼死的?”白玉堂突然問了一句。
“沈月蓮把看著小嫦蘇死的那個丫鬟帶去衙門了。”馬漢回答,“丫鬟說,小嫦蘇喝了口燕窩突然就七竅流血死了,像是中毒了。那個燕窩是廚房燉的,小嫦蘇每晚睡前都要喝的。”
展昭和白玉堂聽到這話,都頓了一下,兩人對視了一眼,同時回頭看項莊大院裡的那幾個紙人。
小嫦蘇的紙人,可不就是喝著湯七竅流血麼?
展昭跟衙役拿了個燈籠,回去院子裡,舉著燈籠仔細照了一下那幾個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