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托著下巴看著白玉堂。
也不知道是不是對白玉堂的情緒變化過於敏感,展昭就覺得,他家玉堂是不是認識那個薑公子……
霖夜火聞著白玉堂手裡的酒好像不賴,湊過去看事什麼酒。
白玉堂看到了,就拿起酒壺,給他倒了一杯,又看看鄒良。
鄒良拿著酒杯遞過來,五爺也給他倒了一杯。
再看看展昭。
展昭還是托著下巴,眯著眼睛瞧著他。
這時,樓梯口傳來腳步聲,有兩個人走了上來。
走在前麵的是酒樓夥計,後邊就是那位薑公子。
夥計邊走邊跟那人聊,“薑公子許多年沒回來了。”
薑公子點點頭,跟夥計說,“回來辦點事,約了個朋友,一會兒到了你把人領上來。“
“好嘞。”夥計滿口答應,給收拾了一張雅座,就對著展昭他們所在的桌子,在另一邊靠窗。
薑公子點了酒,將自己的兵刃放在了桌上。
展昭瞄一眼白玉堂,發現五爺自顧自喝酒。
展昭又瞄了一眼那個薑公子,觀察了一下他的兵刃。
這人帶著一把孔雀石刀鞘的長刀,那刀看著還挺特彆。
那薑公子邊喝酒,邊四外打量,一眼,就看到了展昭他們那一桌……
這麼巧,展昭也正在看他。
薑公子發現展昭在看自己了,同時,他眼神打量那一桌人,最後目光落在了白玉堂身上。
他似乎是仔細地打量了一下,隨後微微一笑,站了起來。
那人往展昭他們這桌走。
霖夜火和鄒良都感覺到身後有人靠近,兩人都回頭看了一眼,白玉堂卻繼續麵無表情喝茶。
展昭對白玉堂的各種“麵無表情”那是深有研究的,這會兒小白堂的表情,說明他不是太喜歡這個薑公子。
“這不是白賢弟麼,多年不見了。”
這位薑公子上來就充大輩兒,開口管白玉堂叫白賢弟。
這回不止展昭,連霖夜火和鄒良都抬頭端詳他了。
白玉堂向來不喜歡跟人套近乎,江湖上能跟他稱兄道弟的沒幾個,反正除了陷空島四鼠,和極個彆的幾個好友,眾人都沒聽白玉堂管誰叫過一聲哥。
霖夜火和鄒良饒有興致地打量薑公子,展昭則是觀察白玉堂。
五爺待人通常熟就是熟不熟不會裝熟,套近乎尬聊他更不會了。
跟薑公子一臉笑容不同,五爺顯得非常冷淡,給眾人介紹了一下,“薑望樓。”
霖夜火歪了歪頭,好似聽過這個名字。
展昭想了想,問,“莫不是望樓城城主?”
薑望樓看了一眼展昭放在桌邊的巨闕,對他拱了拱手,“原來是南俠客。”
展昭點點頭,薑望樓在江湖上還是有些名頭的,望樓城是一座水上城,規模比陷空島稍小。河盟、陷空島和望樓城,是湖運水上的三大勢力。與河盟和陷空島偏重經商不同,望樓城是個徹徹底底的江湖門派。
白玉堂和河盟的人關係明顯還挺好的,但對薑望樓好似有些防備,沒聽說過陷空島跟望樓城有什麼衝突呀……所以是私人恩怨?
展昭邊觀察邊琢磨。
薑望樓看了看霖夜火,問,“閣下莫不就是火鳳堂主?”
霖夜火點頭啊點頭,心說——大爺我在中原武林終於擁有姓名啦!果然要在開封買房!
薑望樓又看鄒良,覺得這位應該也挺有些身份,但猜不出來他是哪個門派的,剛想問,一旁霖夜火說“他是我家啞巴。”
薑望樓一愣。
鄒良繼續自顧自吃飯。
展昭和白玉堂都無語地看了霖夜火一眼——大爺,你家啞巴好歹大宋朝一品大將軍。
霖夜火則是給鄒良夾了幾筷子菜。
鄒良繼續吃飯。
薑望樓倒是也不在意,覺得啞巴麼,可能耳朵也不好。
鄒良樂得自在,吃飯的同時,接受到白玉堂投來略帶羨慕的一眼。
鄒良差點被他逗樂了,同為不會應酬的麵癱,鄒良還是比較懂五爺的感受的,伸手拿起酒壺,給他倒了一杯。
“伯父伯母也來了麼?”薑望樓問白玉堂。
五爺搖搖頭。
“哦……那可惜了,本來想去拜見拜見,我爹過世之後許久沒來往了。”薑望樓說著,似乎故意強調了一下“我爹過世”四個字。
展昭又瞧了一下白玉堂。
五爺依然麵癱,但展昭看出來,小白堂眼睛微微地眯了一下——不爽了!
這時,夥計又從樓下領上來了一個人。
薑望樓一回頭,立刻跟眾人說,“那先少陪,我朋友來了。”
展昭點點頭,看了一眼那個被夥計領上樓來的“朋友”。
一看,眾人都默默地對視了一眼——那人不是彆人,正是之前那個想買虎的,“熊溪”。
熊溪自從之前那次進了會稽山之後就沒了蹤跡,也沒見他回客棧。
熊溪上樓,看到展昭等人也略行了個禮,就跟薑望樓去了隔壁那桌。
兩人坐下,薑望樓好似是想跟熊溪買什麼東西,給了一個小箱子的定金。
熊溪收了,就帶薑望樓下樓,聽兩人說的好像是買馬……
展昭想讓鮫鮫去跟一跟,但白玉堂卻並沒這個心思。
小鮫鮫都沒出現。
霖夜火和鄒良也都注意到白玉堂好似心情不美麗。
如果剛才那一番對話被外人看到,會覺得白玉堂很冷淡生疏,而薑望樓十分的熱情有禮。
可展昭他們都跟白玉堂混熟了,知道他不想應酬薑望樓肯定有他的原因。
鄒良這會兒也不啞了,問,“那人誰啊?”
白玉堂見三人都看自己,無所謂地答了一句,“他不是說了麼。”
霖夜火拿了個調羹撈丸子吃,邊點頭——同為麵癱,他家啞巴明顯可愛一點。
見展昭還好奇地看著自己,白玉堂隻好說,“我小時候就認識薑望樓了,他爹跟我爹是朋友,我們兩家算街坊。”
眾人一聽,這關係應該不錯啊。
展昭瞧著白玉堂——那你怎麼愛答不理的呀?他小時候欺負你啊?
五爺讓他逗樂了——除了你和我師父誰欺負過我?
展昭笑眯眯拿了他的酒喝——誰欺負你了!
“我十歲那年,聽我爹說他家出了事。”白玉堂說,“他爹自儘了。”
眾人都一愣——這麼嚴重啊?出什麼事了?
“衙門雖然是以自儘結案的。”白玉堂拿了展昭的空杯子,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皺眉說,“但我覺得他爹的死有蹊蹺。”
眾人都摸下巴——哦?
“薑家家產龐大。”白玉堂接著說,“薑望樓比我大四歲,他爹過世之後,他立刻變賣了全部家產,買下了一一座島,開始建造望樓城。”
展昭問,“你覺得他跟他爹的死有關係?”
白玉堂略帶無奈地搖搖頭,“可惜沒有證據。”
“那你為什麼懷疑他跟他爹的死有關?”霖夜火問。
白玉堂沉默了一會兒,說,“他爹自儘那晚,他應該不在家的,但是那天晚上我看見他了。”
眾人都看著五爺。
白玉堂接著說,“那段時間正好過年,我跟師父在這裡跟爹娘外公他們一起住一段時間……那天晚上我在院子裡練功的時候,看到院牆上蹲著隻小黑貓,就上牆抓貓。”
霖夜火和鄒良都瞧著他——你是對貓有什麼執念?
展昭則是看著白玉堂,讓他繼續說。
“我上了房,那黑貓又上了屋頂,我就追上去。最後到屋頂上抓住了貓,正想下來,就見隔壁薑家院子裡有個人翻院牆出來……我當時看得很清楚,那個□□出來的就是薑望樓。”
“你跟大人們說了麼?”展昭問。
五爺點了點頭,我跟我爹說了,我爹帶著我去衙門也說了,可惜查案的捕快都說我看錯了。”白玉堂道,“薑望樓是出了名的孝子,而且出事之後他顯得很傷心,哭暈過去好幾次,大人們都很相信他。我小時候可能怪怪的吧,大家都覺得我可能是看錯了,或者做夢胡思亂想,或者是胡說八道……總之負責查案的都不相信我。”
展昭皺眉——竟敢欺負我家小白堂!
“當時天很黑了吧?”鄒良問白玉堂,“你的確定沒看錯?如果是真的,那小子可是弑父的罪名。”
“說實話,我後來也懷疑是不是看錯了。”白玉堂點了點頭,“直到送葬的那天。”
說到這裡,白玉堂停頓了一下,然後意味深長地說,“他笑了。”
眾人都一愣——笑了?
五爺點了點頭,“他當時一直低著頭,以袖掩麵,大家都覺得他在哭……但經過我身邊的時候,他突然挪開了點袖子,對著我笑了。”
霖夜火和鄒良都皺眉。
展昭那個嫌棄啊——乖乖!又一個白木天!
“事情過去很久了,而且一直都沒有證據,望樓城如今在江湖上也算個大門派了,口碑也很好。”白玉堂放下杯子,搖了搖頭,“但那小子肯定不是好人。”
霖夜火和鄒良都點頭。
展昭則是摸著下巴想心思——剛才,薑望樓為什麼要故意提起他爹過世的事情呢,好似是有意在挑釁白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