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就把五爺給記恨上了。”太師話鋒一轉,“從此之後,逢人就說五爺壞話,仿佛五爺跟他有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似的,一旦聽到點什麼關於五爺不好的傳聞,那比他自己撿錢了還開心呢。”
展昭越聽越生氣,“有病啊!”
趙普和火鳳也感慨——這不是純純的變態麼?
五爺覺得自己很無辜——招誰惹誰了?!
“再比如。”
展昭都驚了,“還沒完?”
太師接著舉例,“他要找一間宅子,不確定是西麵那座還是東麵那座,就問了個路人。路人跟他說,是西麵那座……結果他自己搞不清楚方向,找去了東麵那座,找錯了。從此他就把路人給記恨上了……”
展昭都無語了,“路人沒錯啊,不是他自己搞錯了麼?”
太師抱著胳膊搖搖頭,“唉,在這種人眼裡,永遠都是彆人的錯,自己的一切不如意,那都是彆人造成的,自己是沒有責任的!”
眾人聽完都皺眉。
“人是很複雜的,很難簡單地用好人或者壞人來形容一個人。”太師幫展昭總結了一下,“、看人,要抓幾個主要的點,首先看此人是不是‘穩定’。”
“穩定?”展昭倒是頭一回聽說,就看著太師,聽他詳細說。
“老夫覺得,猜疑啊、嫉妒啊、推卸責任啊,這種比較惡劣的心態,每個人其實多少都有過的,沒有人是隻有好的一麵沒有壞的一麵的,那不現實。關鍵看你能不能控製住自己的這種‘惡意’。你瞧見彆人長得好看,有些嫉妒,這很正常,但會控製自己情緒的人,就會告訴自己,雖然我長得沒他好看,但我也不差,而且我還有其他優點的,也不輸的。同時也會去觀察,如果對方隻是長得好看卻品行不端,你又會告訴自己,這也沒什麼可羨慕嫉妒的了,人最重要的還是內在。而如果對方不止長得好看還品德高尚,那就更不用嫉妒了,可以去欣賞……這種,就是‘穩定’的人。跟這種人交往,你可以比較放心,因為控製風險是你們雙方都在努力做的事情。”
展昭摸著下巴點頭,覺得說得在理。
“可一個人如果不夠穩定,那麼他的情緒,無論是惡意還是善意,都會失去控製。”太師搖搖頭,“跟這種不穩定的人交往,一定要萬分小心,因為隻有你在控製風險,對方是完全不可控的,你不知道哪個表情不對,對方就會拔出刀把你給捅了。”
展昭伸手摸了摸胸口——好可怕!
“而不穩定的人裡,也能細分。”太師摸著自己胖乎乎下巴上的胡須,“人的生存環境,對他的性格形成是起到決定性作用的,歸根結底,就兩種情況,能忍,還是不能忍。同樣情緒不穩定的人,哪一種更可怕?一種是暴跳如雷當時被激怒了就發作,拔刀要跟你拚命的。另一種則是當時麵不改色完全看不出來他已經失控,結果忍了一年瞅準個時機背後一刀捅死你的……”
看著麵露驚色的幾個年輕人,太師笑了笑,“答案是顯而易見的,既不穩定,又能忍耐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趙普覺得太師又給他重塑三觀了,忍不住問,“所以易駢是個既不穩定,又能忍耐的人麼?”
太師點了點頭,表情也比剛才嚴肅了些,“易駢此人吧,雖然身份不低,也擁有財富,但他是個寂寂無名碌碌無為,甚至一生都在被人嘲笑的人。而偏偏,給他帶來財富和身份的理由,又正是他被人瞧不起,不被重用的理由。一句‘便宜王爺’,就是對他人生的定義,也是他心中的那根刺。老夫覺得,你們無論查到他做了什麼壞事,都不需要懷疑……因為他可能比你們想象中的,更加壞。”
眾人聽太師分析個人,聽得心驚肉跳的。
展昭小聲嘟囔,“這麼危險個人啊……就這麼放著這麼多年啊?”
趙普也點頭,伸手拍了拍太師的肚皮,那意思——老龐你怎麼不收拾他?這留著怎麼想都是個隱患。
太師摸了摸肚皮,擺擺手,笑說,“其實老夫本來也是最近才發現的,原本真不注意到此人,還是機緣巧合,被我家花花提醒了一句。”
眾人都反應了一會兒才想起來,太師家“花花”指的是他家九位夫人裡最小的那一位,花夫人。
太師家這幾位夫人吧,跟太師的關係也挺有趣的。
太師雖然娶了九個,而且每個都很寵愛,但是他從來都隻住大夫人呼延大奶奶那間屋,也隻跟大奶奶生下了一雙兒女。可坊間關於太師和幾位夫人的傳言卻不少,總之太師被塑造成了一個花心又懼內的胖子,一如既往的草包形象深入人心。
“花夫人說他什麼了?”連公孫都忍不住好奇了,湊過來聽。
良辰美景這會兒都餓了,一人拿著一個李子,聚在一起,邊啃邊仰臉看著太師。
太師說起自家花花就開心,“之前有一次,我們家花花和袁兒進宮參加太後辦的品酒會,回來的時候,將喝多了的易駢家夫人送回府上,易駢還親自接出來客氣了幾句……”
眾人都挺好奇,就這麼碰了一次麵,花夫人就看出易駢不對勁來了麼?
“回來之後吧,花花吃晚飯的時候突然就問我,易駢是個王爺麼?有實權麼?”太師壓低聲音,“我當時也沒反應過來,就說沒有實權的,是個掛名的王爺。花花聽了就說那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就也沒再往下說……那我家夫人就挺好奇麼,問她怎麼了。花花就說啊,那易駢可能在府裡養匪寇。”
趙普聽著眉頭就皺起來了,“養什麼?匪寇?”
太師點點頭,“那會兒袁兒她們都笑花花,說隻聽過養士卒養食客的,頭一回聽說養匪寇。花花想了許久,還是說覺得有點問題……那易駢指不定是個什麼野心家,反正他家裡肯定養了些不太好的人。”
白玉堂和展昭倒是覺得這條可信……花夫人是個江湖氣非常重的人,她自個兒就算是來曆不明,雖然對外都說是失憶了太師撿回來的,但稍微了解一下就知道並不是。
趙普記得,作為八卦小能手的小四子之前還說起過,說花花原本是被人脅迫去殺小胖胖的,結果反而被小胖胖救了,連被抓的家人都救出來了呢。
另外,龐煜也開玩笑說過,自家的小媽們都是報恩小媽……
眾人再一次審視太師,這個看起來憨憨的胖子,實在是不簡單啊……
“被花花這麼一說吧,我還真留了個心眼……易駢好賴那也是個王爺,可彆生出什麼反心來,對不對……”太師說著還挺嫌棄,“不過一查麼,他府上從夫人到下人,十個裡麵竟然有五六個都坐過牢或者犯過事,剩下的三四個看著也很不好招惹的樣子……嘖,我家花花看人的確是準的。”
眾人聽得一臉震驚——所以是字麵意義上的匪寇麼?!
太師他攤手,“老夫本來還以為他養了什麼死士謀士在家裡想造反呢,特地調查了一下,結果就是養了一群作奸犯科而已,那沒準是什麼個人喜好吧。而且那些人都是在府裡有個正經活兒乾的,不管是砍柴做飯還是端茶倒水,沒準是改邪歸正了吧……所以也就沒太在意了。”
展昭聽到這兒,也覺得有些問題……開封皇城治安一向不錯的,易駢從哪兒找來的全家帶惡人?
另外,之前柴郡主中毒,就是因為在宮裡吃了東西。而王爺的夫人是有條件下這個毒的,每次太後後宮搞點什麼事情肯定都會請去參加,荷花會不會也在其中?他們找了那麼久,如果荷花就是易駢幾位“王妃”中的一個,那可真是燈下黑了,實在是越想越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