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蒼忽然發覺,自己的胳膊被人碰了碰。
他轉過頭,就看到——
樓延在他身邊,看著他,眼神中充滿驚恐!
他死死咬著下嘴唇,以讓自己不發出一點聲音,見到於蒼看過來,他顫抖著搖頭,眼神中的驚恐幾乎凝成了實質。
嗯?
於蒼的眼睛稍稍睜大,這一刻,他明白了樓延的意思。
王座上的,不是樓天人!
在得知樓延意思的刹那,於蒼瞬間毛骨悚然!
樓延是樓天人最小的孩子,他這麼說,自然是有道理的……
這大殿之中的其他鎮國,可能感知都有誤,但是,能讓樓延認不出來……那這個樓天人絕對有問題!
那,不是樓天人,還能是誰?
頓時,一個猜測已經在於蒼的心底昭然若揭。
於蒼握住了樓延的手,輕輕拍了拍,讓他不要驚慌。
而後抬起頭,再看向金王座的時候,表情已經恢複了平靜。
此時,那“樓天人”斜斜倚靠著靠背,一隻手撐著側臉,一隻手放在扶手之上,他看著腳下跪倒一片的人,也看著站著的於蒼一行,表情說不出的玩味。
當於蒼抬起頭的時候,他的目光,便正好落在於蒼身上。
樓天人向著於蒼輕輕揚了揚腦袋。
見此,於蒼眼神稍稍波動,但沒有回避樓天人的目光,隻是一拱手:
“炎國於蒼……向可汗問好。”
按理說,應該由秋近冬來和可汗交涉。
但是既然和可汗對上了視線,那麼於蒼也不會怯場。
而麵對於蒼的問好,帝可汗隻是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見到這個反應,於蒼和秋近冬對視一眼,也沒有說什麼,徑直步入金玉大殿之中,找到了屬於他們的蒲團,就地坐好。
秋近冬投來探尋的視線,於蒼沉默片刻,而後伸出手掌,用靈子在掌心構劃出四個發光的字:
“不是真的”
秋近冬眉頭皺起,而後點了點頭,擺正視線,眼神閃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而於蒼,也開始思索了起來。
那王座上的樓天人沒有散發出任何氣勢,看上去就是一個普通人。
但是有情報說,那金王座,天下間隻有樓天人一個人能坐,除了他,任何人上去都隻有死路一條。
所以,樓天人的身體,定然不會有假……也就是說,有人奪舍了樓天人!
這個人,除了薩絕,於蒼想不出第二個。
怪不得,大王庭到現在還沒亂。
薩絕仍然在向著他的勢力發號施令,隻不過,這命令是從樓天人的口中發出的。
而……既然如此。
那麼,他們最開始的目的,也已經實現了。
樓天人的狀態已經可以確認……死了。
那……今天的大王庭,還能亂起來嗎?
於蒼眼神眯起。
有這樣一個神話坐鎮,荒蕪教派還怎麼興風作浪?
就連那些被他找來的殺生軍,估計在看到樓天人的一瞬間,就會直接臣服了吧……
獵族的製度是很落後,但也不可否認,在這種製度中,隻要樓天人出麵,那麼就是定海神針!
哪怕,這個樓天人是個冒牌貨。
不……從薩絕用樓天人的身體坐在金王座上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不是冒牌貨了。
樓家血脈,有佛國權限,這就是實打實的樓天人!
怪不得,這一路走來,薩絕對於樓延的態度很曖昧……好像對樓延很上心,但就算死了也沒關係的樣子。
原來,他早就得到了樓延的替代品!
所以,樓延作為一份籌碼,對於薩絕來說本來就沒有什麼價值!之前給於蒼他們一種很想要的錯覺,估計隻是誘導罷了。
既然如此,那麼法釋……恐怕危險了。
法釋既然刺殺了薩絕,那麼就代表著薩絕已經知悉了法釋的大概謀劃。
沒準,現在法釋已經死在了去靈光山的路上。
對此,於蒼也做不到什麼……不過還好,他和法釋本來就是在虛與委蛇,頂多能算得上互惠互利,並且法釋此人的手段,他也不喜歡。
死了,就死了吧。
那麼現在……不對。
於蒼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忽然,他心中一動,抬頭看去,樓天人仍然坐在那金王座之上,視線隨意落在大殿之中,隨著他視線掃過,那些人俱都是瑟瑟發動。
於蒼隻是抬頭看了一眼,便又重新低下了頭。
他意識到了一件事。
那王座上的樓天人,是中年人模樣,但是眼角的皺紋已經很顯眼了。
薩絕奪舍了樓天人的肉體,但,這幅肉體依舊麵臨腐朽。
樓天人的壽命本來就已經走到了儘頭,這一點,為其治療的薩絕一定知道!而這種情況不會因為薩絕的奪舍而好轉,反而會更加惡化。
所以,理論上講,薩絕甚至有可能剛剛進入樓天人的身體,就因為難以遏製軀體的衰老而直接死掉!
那可是一具神話級肉體的衰老,身體的各個部位同時步入死亡時迸發出的力量,絕對不是薩絕能夠把控的!
薩絕一直以來的行動也證明了這一點。
要是隨隨便便就能奪舍,那他早乾嘛去了?
他一定還在等待什麼時機的到來,等待一個可以改寫這幅肉體壽命的時機!
所以,法釋的刺殺應該還是成功了,這讓薩絕不得不提前開始他的計劃,進入樓天人!
這大殿中跪著的,全都是薩絕的人,要是早就知道薩絕奪舍了樓天人,他們還這麼慌做什麼。
還不原地開香檳。
而且從剛才開始,麵對這跪了一地的獵族人,薩絕幾乎一動不動,就連於蒼的問好,薩絕也是輕描淡寫,沒有開口。
這固然可以理解為薩絕對他們這些人的不屑。
但……假如是他不能呢?
也就是說,現在的薩絕,並非想象中的那樣無敵!
“但,他還是這麼做了。”
於蒼仔細思索。
假如不是薩絕走投無路。
那麼也就是說……他等待的那個時機,已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