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說什麼？”妖岐的臉色有些扭曲。
在凡血和雜裔麵前，他能保持冷靜與逼格，因為在他的心裡，自己和他們根本不是一個層麵的東西。
而眼前的擁霜之翼，是他的同族，他的臣子，是和他相同等級的存在，這樣的存在，怎麼可以不承認自己？怎麼可以說自己無知？
甚至還說什麼沒聽說過妖王名諱……自己傳承記憶中記載的東西，怎麼可能有假？
嗬嗬，看來眼前的這隻靈獸也是屬於那種叛逃的臣子了，之前，他倒是也喚醒過不少有這種不臣之心的家夥——但是像這種直接說自己無知的，倒是頭一次見到。
妖岐深吸一口氣，臉色重新平靜了下來。
也罷，若非必要，他也不想動用王的權能強行逼迫其臣服，但既然不識好歹……
“我說，真是令人作嘔的無知。”擁霜之翼的眼神中透露出不加掩飾的厭惡，“雖然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但既然是靠竊取人族氣運來維持，那最後的結局一定是自取滅亡。”
妖岐冷笑一聲：“人族假借荒獸之利，劣化我等血脈，玷汙我等天資，我如今不過是重新拿回這一切罷了，有什麼錯？”
“哦？”擁霜之翼仍然不屑道，“那之後呢？你有辦法對付荒？”
“自然有。”妖岐自信一笑。
聞言，擁霜之翼一愣，顯然是沒想到妖岐竟然會這麼自信。
但是旋即便搖搖頭：“我不知道你哪來的自信，但我戰死時，所有靈獸都棲身於人族的庇護之下，若非武天子，靈獸早已滅亡，連血脈都留存不住，再看看你如今的行為，忘恩負義、恬不知恥，到底是誰玷汙了我等血脈，我不明說。”
一旁，於蒼不由得偷笑。
這被召喚出來的擁霜之翼，嘴上可真是一點不饒人。
他旁邊的顧解霜都愣住了。
怎麼……眼前這隻極有可能是自己先祖顧千山的母親的靈獸……怎麼會是這種性格啊。
妖岐嘴角抽動，背在身後的拳頭捏緊又鬆開，他咬著牙道：“擁霜，少在這和我逞口舌之利，不管你承不承認，現在你站在我的疆土之上，你現在也不是曾經的大妖，隻是一道意識罷了，你若想再像之前那樣在天空中翱翔，便必須經過我的允許！”
“隨便，我本就早已戰死。”擁霜之翼落在雲層之上，收斂起翅膀。
她不再理會妖岐，轉過頭，眼神中帶著好奇看向顧解霜：“你是千山那小子的後代？”
顧解霜愣愣點頭：“嗯……我叫顧解霜，顧千山是我的先祖。您……”
“叫姑奶奶。”
“啊？”顧解霜愣住。
哪有人一上來就讓人叫姑奶奶的？
你連輩分都還沒搞清楚吧！
但看著擁霜之翼已經挺起胸膛、笑眯眯地昂著腦袋，一幅等著被叫人的樣子，顧解霜眨了眨眼，沒忍心拒絕。
畢竟這隻靈獸看上去是站在自己這邊的，而且輩分肯定確實比姑奶奶大多了……
“姑奶奶好。”顧解霜乖巧點頭。
擁霜之翼歡快地叫了聲，聽起來大為滿足。
“還有你！”擁霜之翼翅膀伸出，一指於蒼，“你也叫姑奶奶。”
於蒼用手指著自己：“我？”
“怎麼了？你不是解霜的配偶嗎？”
這話一出，顧解霜的臉頓時紅了起來，捂住臉不吭聲了。
於蒼一樂，跟著叫到：“姑奶奶好。”
“姑奶奶好！”棋兒也連忙湊上來，舉起小手，“那個……我是哥哥的妹妹。”
“不錯。”擁霜之翼滿意地點頭，忽然話鋒一轉，開口道，“對了，現在是武安多少年？”
於蒼一愣……武安，似乎是武天子那會的年號？
他隻能道：“那個……其實武天子已經是三千年前的人物了，現在是新曆1010年……”
“啼？”擁霜之翼愣住了，“三千年？不對啊……那姑奶奶豈不是差輩了？！”
她伸出翅膀，放在腦袋前，上麵那些冰棱一樣的華麗羽毛一根一根地彎曲，大眼睛裡的疑惑越來越深。
“差了……差了……”
沒過一會，擁霜之翼那晶瑩的眼睛裡就開始犯迷糊了。
算不出，她算不出啊！
於蒼隻能在一邊儘量小聲地笑。
沒事，不丟人，三千年呢，讓他算他也算不過來。
另一邊，被無視的妖岐都快氣瘋了。
怎麼？你們還在我眼皮底下聊上了？
他本來一幅看好戲的樣子，等著看擁霜之翼被這些凡血和雜裔激怒的樣子。
但是你怎麼回事，那凡血明明就在不尊重你，你竟然還和沒事人一樣？
這是糾結輩分的問題嗎！
簡直就是靈獸之恥！
妖岐冷笑一聲：“擁霜，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將他們的意識抹去，不然，彆怪我親自動手！”
擁霜之翼剛剛彎下第三十四根羽毛，被妖岐一打岔，她頓時愣住了，盯著翅膀上的羽毛看了半天，都想不起來自己數到哪了。
當即，她轉過身，晶瑩的眼睛裡帶上了一抹惱怒：“你有完沒完？都說了我不想陪你玩帝王的過家家！”
妖岐沒有再開口，隻是盯著擁霜之翼，眼神越來越陰沉。
見他這幅樣子，擁霜之翼哼了聲：“行了，你在這裡作死，我管不著，你之後怎麼被人族清算都和我無關。但是彆來沾我後輩的邊——解霜和……”
見擁霜之翼頓住，於蒼自覺開口道：“姑奶奶，我叫於蒼，她是棋兒。”
“咳咳。”擁霜之翼繼續道，“解霜、於蒼和棋兒是我的後輩，你欺負他們，不行！趕緊滾，不然等會我把他們送出去，我的爪子就要摁在你的臉上了！”
“是嗎。”妖岐臉色陰沉，“你可想清楚了，現在的你想要送他們出去，必須要歸還真血，沒了真血，你的意識就會重新陷入黑暗，再也沒有蘇醒的機會！”
雜裔之中，繼承真血的概率本來就低，可能幾百年都出不了一個，能被召喚到這裡的就更少了，事實上，妖岐在這裡這麼多年，就沒遇見過兩滴重複的真血。
而且經曆過今天這一遭，他之後就算再遇到擁霜之翼的真血，也不可能用來召喚這個家夥了。
所以，他這話一點都不誇張。
但是擁霜之翼毫不在意：“你真的很煩，都說了，我早就已經戰死。說實話，沒有你今天召喚我出來，我還不用被你這個逆天給氣到！”
“好好好。”妖岐怒極反笑，“那就不要怪我親自出手了……”
擁霜之翼一樂：“親自出手？怎麼，你是神話？”
她擁霜之翼在藍星上就沒怕過誰！
從感知上看，你這個家夥也就和自己差不多，指望我會怕你？
彆說是你了，就算是神話級親自出手，她也敢上去啄兩根毛下來！
妖岐冷笑一聲，伸出手，頓時，仿佛一股龐大的力量注入了腳下的血海，翻湧之間，驚濤四起！
“擁霜，你對力量一無所知！”
一道巨大的旋渦在海麵上極力擴張，血紅色的雷霆從天而降，墜入旋渦的中央。
這些雷霆凝而不散，貫通天地，甚至都有點不像是雷電了，反倒像是某種巨大的鎖鏈一樣，在從海底拉著什麼東西上來。
“嗯？你還真敢動手？”擁霜之翼眉頭一揚，旋即，遼闊的羽翼猛地展開，在她身後的於蒼幾人隻覺得眼前一花，緊接著，晶瑩剔透的羽翼已經占據了他們全部的視野！
“那我就陪你玩玩。”
擁霜之翼啼叫一聲，翅膀揮動之間，血色的雲層一瞬間染上了冰霜，一大片結冰的雲層又立刻被她扇起的狂風吹碎，化作點點冰屑跟著擁霜之翼升上了天空。
“這招叫什麼來著……千山那小子好像是取名叫……對了，寒天雪瀑！”
一聲清脆透亮的鳥鳴聲在天空之中炸響，擁霜之翼張開翅膀，仿佛將整片天空都籠罩在了其中！
除了於蒼幾人落腳的那片雲層之外，目之所及的所有雲層都在一瞬間結冰、破碎，在空中不停旋轉，森然的冷氣凝聚成霧，最後，一道道由雪組成的複雜淡紅色渦流赫然在天空之中呈現，無數冰屑隨著渦流不停流淌，仿佛點綴其中的星辰。
“這麼帥嗎……”於蒼瞪大了眼睛。
這幅畫麵一眼望去，就像是梵高的那幅星空，不過是淡紅晶瑩的版本。
“落！”
一聲令下，淡紅的渦流盤旋著漫卷而下，帶著夢幻般的碎光向妖岐席卷而去，站在妖岐的視角抬頭望去，就仿佛整片天空都向他壓過來了一樣！
然而，妖岐毫不驚慌，隻是一抬手。
“哼，打打殺殺，有失威儀。”
嗵！
海浪被破開，那些雷霆組成的鎖鏈終於將他們連接的東西拉出了海麵。
此物四四方方，應該是玉石雕刻而成，其上端坐著一隻神武不凡的異獸，怒目圓睜，睥睨天下。
隻是此時，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一道道血色的裂痕正從下而上地在其上蔓延，其中流淌著血紅色的能量，這些裂痕還沒有完全遍布，但是也已經侵占了大半。
見到此物，擁霜之翼身子一顫，眼神竟然慌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