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於蒼的眼睛稍稍瞪大,“李安久……被劫走了?”
“嗯。”任錚搓著手中的煙頭,“就在你開界影峰會的時候,沙疆收治局,安保係統突然失控,魂卡空間被入侵,來人製卡水平很高,應該有鎮國。”
“怎麼會,收治局連一位鎮國都奈何不了嗎?”於蒼皺著眉頭。
“放在平常,自然不會發生這種事。”任錚搖了搖頭,“但是那天,沙疆收治局的安鎮國主要心神來到了界影校區參與峰會,本體沒有防備。他的幾位副手雖然也有不弱的水平……但是對方,不止一位鎮國。
“有人在沙疆外製造了人為的荒獸動亂,因為疑似有禁卡痕跡出現,所以收治局的魂卡師被調走了一部分。而那些鎮國禁卡師在入侵的第一時間就屏蔽了魂卡空間的自毀和封鎖的能力……
“當時,留在魂卡空間的隻有一位鎮國魂卡師和幾位研究員,雖然奮力抵抗,但是仍然不敵,安鎮國發覺不對回去的時候已經晚了,魂卡空間已經被禁卡侵蝕,他拚儘全力,也隻能做到銷毀大部分禁卡……若非安鎮國保命能力極強,現在或許已經殉職。”
於蒼:“……”
他忽然有些沉默。
任錚說的,他大概懂了。
自己的界影峰會加上邊疆外的荒獸動亂,把收治局裡的強者基本調走,隻剩下了一位鎮國級魂卡師。
而魂卡師……看任錚的意思,這位魂卡師顯然不是那種文武雙修的類型,換句話說,是專職戰鬥的。
這種人在外麵還好,而收治局的分局一般都是建在魂卡空間之中,那裡就是製卡師的主場,那位魂卡師發揮不出全力。
在玉疆收治局,那仿佛連接著無數空間的魂卡空間給於蒼帶來了深刻的印象,隻是如今看來,這魂卡空間的安全性,似乎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高……也不對,還是很高的,隻不過安鎮國來參加峰會,沒有反應過來。
於蒼的牙關不由得咬緊了一些。
“是因為我……”
“誒,小蒼,說什麼呢。”任錚直接打斷了於蒼的話,“這種事,誰能猜得到,無論如何說都怪不到你的頭上。界影峰會的重要程度,所有人都有目共睹,這場峰會的必要性毋庸置疑,你不要在心底多想!”
“……”
“而且,這未必是壞事。”任錚眼神稍眯,“一開始,那位鎮國魂卡師以為,這群禁卡師襲擊收治局的目的是搶奪其中的禁卡,所以在察覺不對的時候就開始用毀滅性手段去銷毀那些禁卡,但是那些禁卡師似乎並不在意,而是集中了全部的力量……破壞了李安久的收容設施。”
“李安久?”於蒼眉頭輕輕皺起。
他還記得這個名字……是那個在擊火之星俱樂部,前來支援自己的治安員。
後來,在戰鬥之中,有一位俱樂部保安臨死爆發,進入了完全荒人化……雖然從表現力上看,他完全荒人化後,反倒還是變弱了。
嗯……除了樣子嚇人了一點,戰鬥力完全就是負增長。
李安久很輕鬆地就製服了他。
但是,這位安保死後,一道透明的光團從他的身體中飄了出來,鑽進了李安久的體內……從種種表現來看,李安久恐怕已經被“荒”感染。
於蒼本來想去見見李安久,看看在他身上能否提取出什麼詞條,從而嘗試救治,但是穩妥起見,協會決定先將能嘗試過的手段都嘗試一遍,都無果後,再讓於蒼出手。
畢竟,這始終是有著感染的風險,協會不敢讓於蒼近距離接觸。
卻是沒想到,這一拖就到了現在……李安久直接被劫走了!
“他們為什麼要劫走李安久?”於蒼不解。
正如任錚說的,這未必是壞事。
炎國對禁卡師,一直都是零容忍,更不要說,現在發現禁卡師的背後,還藏著一個完成過滅國壯舉的“荒蕪教派”。
原本,擊火之星和遠荒俱樂部的線索,都已經被調查得差不多了,針對荒蕪教派的各種行動,現在已經陷入了瓶頸期,唯一有可能產生新線索的地方,隻有幽荒天界和獵族長生帳。
隻是這兩個地方,一個環境複雜,讓人不敢深入探索,一個是彆國境內,不好多加乾涉。
所以,進度一度陷入了停滯。
如今這些禁卡師既然主動露頭,那就意味著新的線索已經被送到了臉上。
如此複雜的調虎離山,牽扯到的肯定不少,總能找到連著幕後黑手的線頭。
而正是因為這樣,所以才顯得奇怪——荒蕪教派基本上已經處理好了暴露出來的觸手,又為什麼要為了一個李安久,就直接暴露出了這麼多東西呢?
李安久,或者說鑽進李安久體內的那道虛影,真的這麼重要?
“這個,目前還沒有定論。”任錚搖了搖頭,“沙疆收治局對李安久的身體檢查已經持續了一段時間了,說真的,檢查成果也很有限,基本都是表象,但是有一點可以確定,李安久確實已經被荒感染。”
說著,任錚遞過來一份檢查報告。
於蒼接過來一看,眉頭就再也沒有鬆開。
任錚則繼續道:“在這段時間之中,李安久的身體表麵經常會產生來源未知的血痂,而且偶爾還會人格大變,突然變得安靜、貪食並對工作人員展露出攻擊欲望。這一切都預示著,李安久絕對已經被荒成功感染!
“哪怕是收治局,也是第一次見到被荒感染的人類,所以這段時間一直在研究如何反製,以及是否有治愈的辦法,卻是沒想到這一次,竟然直接被人搶走了。”
於蒼:“……難道說,荒蕪教派現在已經研究出了如何讓荒感染人類的方法了?”
“不好說,起碼現在,還沒有發現過人類被大規模的感染。”
於蒼放下手中的資料,用手揉了揉臉。
他又想到了俞夫人……他的那張禁卡“亡夫”。
那被荒完全感染的恐怖模樣……至今,他仍然印象深刻。
以及……棋兒。
棋兒,是人與荒的混血,這一點,在血脈帝國那一次就已經被驗證了。
荒這種幾乎站在了智慧對立麵的存在,怎麼可能和人類有混血……她的存在,毫無疑問意味著,俞夫人對荒感染人類的研究已經誇張到了一個離譜的程度。
有俞夫人在,荒蕪教派真的還需要劫走李安久嗎?
……不對。
於蒼想到了什麼。
還記得當初,協會便有所猜測,俞夫人與荒蕪教派應該是有了某種矛盾,所以那次在擊火之星,才會有那麼多的線索被爆發出來。
假如按照這個猜測的話……難道說,真正掌握讓荒感染人類的並不是荒蕪教派,而是俞夫人?
俞夫人沒有將她的成果上報,所以荒蕪教派才迫不及待地劫走李安久,想要破解這份結果?
合理起來了!
於蒼一下子抬起頭,看向了任錚。
“老頭……”
……
帝都。
某座倉庫。
鮮血淅淅瀝瀝地在地板上蔓延,俞夫人站在一座巨大的荒晶麵前,一隻胳膊抱著胸口,眼神之中滿是欣賞。
“多美啊……”俞夫人伸出手,似乎想要隔空觸摸什麼。
她眼前的這座荒晶,真的如同小山一樣巨大。
論及體型,已經比於蒼在武靈村周圍的那個空間碎片裡看到的荒晶還要大了。
這座倉庫顯然也是特意修建的,天花板離地麵足有數十米之高,這才能將這枚荒晶完全裝下。
這個體型的荒晶,已經能稱得上是藝術品。
事實上,這種體型的荒晶,全藍星範圍內也找不到多少,大多都是被收藏了起來。
沒人知道這種荒晶是從什麼樣的荒獸體內提取出來的,又是何等強大的存在才能擊殺這種荒獸。
總之,它很好看、很瑰麗,這就足夠了。
如今,俞夫人所在的倉庫,是段家的倉庫……這枚巨大荒晶,自然也是段家所收藏的。
前段時間,國家強行買走了所有的荒晶,尤其是這種超巨型荒晶,更是在必須買走的範疇之內。
隻不過,段家的這枚荒晶剛好“失蹤”,所以才逃過了一劫……由於段家這枚荒晶的失蹤時間尚在軍備大改之前,所以國家倒也沒有懷疑什麼,隻是加大了調查的力度。
現在看來,這枚荒晶隻是被段家藏起來了而已。
此刻,在俞夫人眼前,一位大概十歲左右、身穿病號服、沒有頭發、表情呆呆傻傻,仿佛一個大號嬰兒的小男孩正呆坐在地麵,伸出手,不停在虛空之中扒拉著什麼。
隨著他的動作,無數鐵索從虛空之中伸出,已經將這巨大的荒晶牢牢捆住。
荒晶之中光影變幻,似乎想要構成什麼圖像,但是……最終還是無事發生。
俞夫人滿意地點了點頭。
身前的那個十歲左右的孩子,自然就是俞夫人的次子,常安。
那些鐵索,可以強行拔高目標的精神壓力,此刻……自然也可以做到拔高荒晶的精神壓力。
“辛苦了,我的孩子……回來吧。”俞夫人伸出手,拿出了一張血紅的魂卡。
頓時,眼前次子與荒晶的腳下,一片空地都變成了血紅之色,仿佛一片沼澤忽然在那裡蔓延開來,巨大荒晶就這樣隨著次子一起,沉入了其中。
光芒逐漸收斂,俞夫人收起魂卡,此刻,這張魂卡的卡麵圖案已經變了一個樣子。
次子趴在地上,無數鎖鏈從他身上延伸而出,將身後的巨大荒晶牢牢捆住。
眼神悄然變化,俞夫人沒說什麼,隻是將這張魂卡收進了自己的卡盒之中。
她也是荒蕪教派的人,所以自然知道。
藍星上的一切荒晶,都有可能成為“那位大人”降臨的踏板。
隻是離真正降臨的時間,還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