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向著尊嶽主峰前進，腦海之中感受到的壓力便越是凝實。
這種壓力是從天空之中降臨的，其中似乎還混雜著某種意誌……這意誌並無惡意，甚至都沒有察覺到於蒼，但這股意誌隻是正常地在附近沉睡、彌漫，便已經壓製得於蒼喘不過氣來。
他更理解了江山話中的意思。
那位存在的力量散落在尊嶽之間……這裡已經成為了那位存在的“領地”。
自己都未曾真正走入那位存在的注視之中，精神就已經因此而搖搖欲墜，而這些散落的力量與意誌……都隻不過是那位存在從封嶽蒼間之中溢散出來的部分而已。
封嶽蒼間，是對那位存在的封印，是由星神親手設下，借用了天道權限而成，可以說，其中凝聚了世界的偉力。但是即便如此，也無法完全限製住那位存在。
現在都還沒有到達尊嶽山頂，更沒有進入封嶽蒼間，就已經遭受了如此強大的壓力，等到真正邁入封嶽蒼間，會發生什麼他都不敢想。
踏、踏……
於蒼一步一步地沿著山路拾階而上，風吹過山間，隻傳來了瑟瑟的樹叢搖曳之聲。
於蒼步履如常，儘管已經呼吸粗重，但還是保持著一個十分平衡的速度。
他知道，這種時候，一旦節奏被打亂，那麼再想重新找回狀態就難了。
顧解霜抱著棋兒跟在於蒼的身後，雖然抱著一個孩子，但是從表情上看，狀態要比於蒼還要好一點，此刻也是輕鬆跟上了於蒼的步伐。
來自靈獸的血脈讓她獲得了常人難以想象的體能和耐力，棋兒的負重對她來說影響十分有限。
一旁，夜來也在沿著山路向上，但越是向上，他的表情就越是嚴肅，偶爾看向天空，似乎在感知著什麼，目光若有所思。
“呼、呼……”
於蒼努力平緩自己的呼吸，細汗從額頭上滑落，流過鼻翼與臉頰。
那無處不在的壓力也滲入了魂能井之中，將原本充盈在其中的魂能壓縮成了一個球，然後，又因為出現了這個球，魂能井之中出現了空隙，自動將精神力轉化成魂能試圖填充，而這些新產生的魂能也在壓力的作用下又不斷彙入圓球之中。
就這樣，這個圓球越來越凝實、密度越來越大，甚至已經影響到了於蒼的身體。
現在，他隻感覺腦袋無比沉重，稍微動一動，都感覺自己要被腦袋的重量帶偏了。
就這樣，二人一路向上攀爬，不知過了多久，二人踏入一片平地，一座做工精細的石牌樓忽然出現在了眼前。
眼前沒有了再向上一步的石階，於蒼稍稍一愣，待他抬起頭，便見到石牌樓上刻著三個大字。
中穹門！
這座石牌樓修建的十分威武，來到中穹門腳下，就仿佛看到了天庭的山門。
於蒼稍稍愣神，而後便想了起來。
中穹門，資料上說，中穹門是以往的某一代帝王修建的，包括峰頂的上穹門和巍峨頂，也都是出自某位帝王之手。
古代常有帝王來到封嶽蒼間舉辦祭天大典，攀爬尊嶽也是那些帝王經常做的事，這個過程有助於驗證他們“天子”的正統地位。
山上的那些建築，都是那些帝王派人修建的……頂著如此重壓修路，毫無疑問要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
於蒼現在走的這條路，曾經就有無數帝王曾經跋涉其中，承受著同等的壓力。
看見中穹門，這尊嶽就已經爬了一半了……也是最好爬的一半。
過了中穹門，尊嶽的山勢將立刻險峻起來，有些石階道路甚至有著與攀岩無異的坡度，路與路之間落差極大不說，要繞的彎彎也會更多。
“這才一半嗎……”於蒼伸手，抹去了額頭上的汗滴。
想想，真是令人絕望。
“老板。”顧解霜湊到身前，“先休息一會吧？”
“……好。”於蒼深吸了一口氣。
中穹門之後，便是尊嶽主峰，其中彌漫的壓力也會陡然升高，到時，將再也沒有停下腳步的可能性，必須一鼓作氣。
也就是說，假如非要休息，現在是最後的機會了。
棋兒跳下地麵，有些擔心道：“哥哥姐姐，要不棋兒等會自己走吧？”
現在，女孩的內心充滿了愧疚。
雖然現在的棋兒經過收治局的訓練和規範之後，對於和於蒼之間的距離限製已經不是那麼緊湊了，但是仍然不能離開太遠，否則就會重新激起她身體中的禁卡之力。
要不是因為這個限製，她肯定就跟著江山仲笙他們兩個人先一步去山頂了。
如今，看著因為自己成為了於蒼和顧解霜的拖累，女孩心裡自然會感到愧疚。
“沒事，棋兒，你未免有些小瞧哥哥姐姐了。”於蒼露出笑意，隨後，看向顧解霜，“解霜，等會我們輪流來抱棋兒。”
“老板，我自己就可以的。”
“彆逞強。”於蒼深呼吸了幾口，“這裡的壓力是平等的，你的體能強，但也會受到更強的壓力，後半段不能一直讓你來帶棋兒了……嗬，彆看我現在這個樣子，但離極限還早著呢。”
顧解霜沉默片刻，還是點了點頭。
“好，我聽你的。”
“那就好。”於蒼找了個石階，坐在了上麵。
一旁，夜來緩緩飛到了於蒼的腳邊，道：
“此身之主，吾先回混沌了。”
“怎麼了嗎？”於蒼不解道。
夜來這個狀態是借由真名維係，不占用精神壓力，所以其實他在不在場都不會對於蒼產生什麼影響，也不會有拖累。
“吾有預感，將有戰至。”夜來緩緩道，“吾需要稍作準備。”
“……好。”於蒼點點頭，神色也認真了起來。
能讓夜來這麼嚴肅，看來，封嶽蒼間之中試煉不可小覷。
顧解霜沒有坐下，隻是站在一邊，默默調整呼吸。
忽然，她轉過頭，目光投向山下。
“那是……”
“嗯？”於蒼也順著顧解霜的目光看去，旋即露出了笑容，“……是聖都啊。”
顧解霜看去的方向，正是聖都的方向。
從這裡望去，視線幾乎可以籠罩大半個聖都，能看到那裡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也能找到角落裡的矮屋小舍。
整個聖都，近乎一覽無餘。
“假如晚上來這裡，風景一定不錯。”於蒼嘖了聲。
可以想象，這裡在晚上的時候肯定能看到萬家燈火，更彆說現在正是歲末換季之時，晚上煙花布滿天空，站在這個高度，想必已經能和那些煙花平齊了吧。
於蒼抬起頭，目光看向雲層之中。
不知道封嶽蒼間裡，能不能看到這些煙花。
假如能看到，肯定又是另一番景色。
……
沒有休息太久，畢竟，哪怕坐著不動，腦海之中的壓力也是在逐漸倍增的。
待身體的疲勞稍稍緩解之後，於蒼便走到一旁，抱起了棋兒。
“走吧。”
深吸一口氣，於蒼毅然越過了中穹門，一步邁出，已經踩在了平台後的第一個石階。
頓時，身體與精神之上的壓力陡然加劇，仿佛化作了真實的重量，壓製在於蒼的身軀之上！
懷裡，棋兒也悶哼了一聲，縮在了於蒼懷裡，小手已經攥緊了於蒼的胸口衣服。
棋兒體質特殊，她沒有魂能井，不會產生腦海中的“魂能球”，所以受到的壓力也會相應地減弱，但是不管怎麼說，這對於一個孩子來說也還是太過沉重了。
於蒼這一步踩在石階之上，卻停頓了很久。
足足數秒過後，他才逐漸適應了這種壓力。
“呼……”於蒼長長呼出了一口氣。
好險。
剛才壓力陡然加劇的時候，他猝不及防之下，差點就腿一軟，直接摔倒了。
還好，適應了之後，並不難承受。
“解霜，小心一點。”於蒼抬起頭，遙遙看向隱沒在雲中的尊嶽山頂，“走吧，繼續。”
“嗯。”顧解霜緊隨其後。
行走在中穹門之後的山路之上，在於蒼的感知中，彌散在周圍的意誌力量已經越來越清晰，甚至讓他產生了錯覺，仿佛伸出手就能觸摸到什麼。
顯然，他們離“那位存在”，已經更加近了。
這種誇張的壓力，讓於蒼內心稍稍發沉。
他現在和那位存在還隔著一個空間，受到的壓力就已經誇張到了這種地步……等到真正正麵相接，豈不是連直視都做不到。
而做到這一切，那位存在甚至都沒有察覺到他，一點力都沒出。
這是不是……強的有些誇張了……那位存在到底是什麼實力，神話？還是神話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