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滔天的威壓從天而降，江山幾人稍稍伏身抵擋，而於蒼抬起頭，隻覺得清風拂麵。
這種因為階級差距而產生的威壓，如今對於他來說已經能看做是不存在了。
當然，這是在威壓中沒有惡意的情況下。
假如有強者借助威壓施展攻擊的手段，於蒼肯定還是抵擋不住的。
不過……
在那威壓之中，於蒼又感受到了一種奇異的力量……這種力量大概是來自於封嶽蒼間本身，隻是循著造物主的威壓降臨此處而已。
於蒼稍稍思索。
他分辨得出，那種來自封嶽蒼間的力量才是接引巍峨頂上的人登天的力量，而那來自造物主的威壓……其實在這個過程中沒起什麼作用，硬要說的話，隻是製造出了腦海中那作為“鑰匙”的魂能圓球而已。
封嶽蒼間的獎勵來自於兩部分，一是重塑帶來的嶄新軀體，二是適合自己的魂卡。
前者來自封嶽蒼間的力量本身，後者來自那位造物主。
可是……這兩個存在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封嶽蒼間隻是一處封印，乾嘛給人這樣的好處。造物主更是曾經想要滅世，為什麼要賜下魂卡……若說是為了讓自己脫困，似乎也沒聽說祂提出過類似的要求啊。給出的魂卡也很安全，沒有出現過什麼異樣。
或許，這個疑問得讓那造物主親口告訴自己了。
於蒼輕輕閉上眼，腦海之中，那個因為威壓而聚集在一起的魂能圓球在這一刻，出現了一絲裂縫。
而後，魂能圓球在封嶽蒼間的力量之中轟然崩碎，力量沉入四肢百骸，如同深海海流一般流動，一時之間，難以忍受的劇烈痛楚開始悄然在身體內部生長。
於蒼看向自己的手，仿佛瓷器一般的裂縫已經開始在皮膚表麵生成，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一步步逼近的死亡——肉體的死亡。
這種感覺令人討厭，但是仔細感受片刻，於蒼便適應了這種痛楚。
他再次抬起頭。
“速戰速決吧。”
下一秒，於蒼稍稍屈膝，而後奮力躍起，整個身體在封嶽蒼間力量的接引下衝天而起！
“這麼快？”江山大驚失色，“不好，速度太快會壓壓縮蒼的適應時間，萬一痛苦波動程度太快，小蒼可能會下意識地放棄的……”
速度這種東西不是越快越好的，要是慢慢來，痛苦慢慢從低到高，那隻要意誌堅定一點，是有可能承受過去的，但是這麼快……人的身體是有下意識的應激反應的，在這種速度下，很有可能被自我保護機製直接選擇退出。
這就像突如其來的膝跳反射，意誌再堅定都沒用。
“……安靜。”仲笙道，“相信小蒼，他心裡有數。”
……
呼……
風聲在耳邊呼嘯而過，在不斷撲麵而來的狂風之中，於蒼隻感覺自己的身體仿佛變成了一盤散沙，隨時都有可能消散，這樣的過程伴隨著產生了巨大的痛苦，讓他的內心都稍稍不穩。
但，不難忍受。
於蒼甚至還有閒心看一眼詞條記錄儀。
此刻，上麵正有一個七天的提取倒計時。
七天，這代表著一個神話級詞條，這雖然是好事，但……很顯然，他沒辦法在封嶽蒼間裡待夠七天。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目光緊接著看向詞條裝備界麵。
此刻，他裝備的詞條有兩個：普通詞條意誌】，稀有詞條不死】。
意誌】可以提高意誌力穩定性和韌性，而不死】可以加快傷勢恢複速度。
得益於這兩個詞條，現在於蒼雖然在人為加快了升天的過程，但是仍然沒有感覺到什麼太過難以忍受的地方。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不死】在對抗自己身體的破碎，不過畢竟自己是主動向著封嶽蒼間的天空前進，所以這個詞條頂多稍稍緩解，沒辦法徹底阻止這個過程。
“還能再快一點。”
心念一動，於蒼當即加速，夜空之中仿佛閃過一抹流星，眨眼之間，他的身軀已經來到了雲上。
身體不斷傳來哀嚎，皺紋與裂縫遍布皮膚，內部也已經潰爛得不成樣子。
這幅身軀已經到達了極限……但是在不死】的作用下，總是差了一點。
於蒼能感受到，要是他什麼都不管的話，自己或許能以這個狀態在這裡停留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嗡……
不遠處，雲層不斷隆起，似乎有什麼東西想要從其中鑽出來。
於蒼正過身，目光看向那群凸起的雲層。
從解霜口中，他知道，這時出現的，將會是自己肉體終結後的自己。
說真的，他也很好奇，自己的最終將會是什麼樣的存在。
於蒼用期待的目光看向眼前，然而，那翻湧的雲層仿佛沒有止境一般，不斷上湧、上湧，仿佛一座山嶽在麵前升起，一時之間轟鳴聲愈演愈烈，讓四周的空氣都忍不住震顫了起來！
於蒼的臉色悄然變化。
這是……什麼？
怎麼和顧解霜說的有點不一樣啊……這是不是大的有些誇張了？
遼闊的陰影在一片雲海之上升起，周圍的一切都在隨著雲山的升起而不斷震動，雲層之上仿佛卷起了驚濤駭浪，於蒼身處其中，就像一隻孤零零的小舟。
驀然。
雲山開裂，其上的雲氣如同水流一般流下，露出了覆蓋在雲下的東西。
見到其中之物，於蒼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
“天上怎麼了？”江山看向天空，眼神陡然縮起。
就在剛剛，他清晰地感受到，一股陌生的威壓從天空之中誕生！
這股威壓和那位神明的威壓還不一樣，那位神明的威壓淡漠、高高在上、不悲不喜、俯瞰一切，對人類既無親近也無惡意，隻有在歲末季節交替之時，才會流露出若有若無的懷念。
但是剛剛誕生的威壓……卻仿佛一位統攝一切的帝王，一誕生就要支配一切，讓世間的所有力量都貫徹自己的意誌！
說實話，這種感覺……很讓人不舒服。
沒有誰生來就喜歡被支配。
而且，這股威壓之中……似乎還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仲笙也抬起頭，臉色分外凝重。
哪怕現在已是黑夜，在天空的雲層中……仍然能見到一抹化不開的陰影，那裡，就是這股君臨天下般氣勢的來源。
……
封嶽蒼間之頂
白色的龍伏在雲端，目光垂落，跨過重重雲層，落在了於蒼與那陰影之上。
祂的眼中沒有意外，準確地說是沒有什麼情緒。
祂隻是默默地看著這一切的發生。
“帝星……醒的如此心急，看來星空中的荒，或許已經發現了這裡。”
祂輕輕合上了眼，極光沿著天邊蔓延，華麗的光讓這裡分不清晝夜。
忽然，祂睜開了眼，眼神之中第一次閃過了驚訝。
“星？……不，不是。”
一句話落，整片空間再次安靜了下來，祂不再言語。
……
於蒼看著眼前的“自己”，默然不語。
那山嶽一樣的雲層落下後，其中走出的，竟隻是一個和自己體型相差無幾的人影。
這道人影有著和自己一模一樣的樣貌，身披由奇異金屬打製的華麗鎧甲，無數層疊的光芒沿著鎧甲的每一個線條邊緣遊動，讓這身鎧甲看上去一片朦朧，甚至有些看不清。
“你是誰？”
“我是帝星。”
於蒼眉頭稍皺：“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這一層出現的，不是自己肉體到達極限之後誕生的存在嗎？怎麼會是帝星？
“如你所見，我就是死去之後的伱。”帝星的臉上似乎露出了一抹笑意，“怎麼樣，累嗎。”
“……什麼？”
“經曆了這麼多，累嗎。”
“……”於蒼沉默片刻，他在思考帝星這話中的意思。
半響，他才道：“什麼意思……你一直在看我？”
“我看不到你。”帝星搖了搖頭，“但現在——隻是現在。我能看到你的氣運。你似乎並不懂得如何去使用氣運，它尚還沒有多少消耗。”
“……使用氣運會怎樣？”
“經曆磨難、度過磨難。摯愛接連死去，力量逐漸強大。”
“聽起來不像是好東西。”
“這是你所必須經曆的。”帝星道，“於蒼，沉溺於安全是沒辦法躲避氣運洪流的。你必須不斷曆險，否則，危險會積累、囤積，並自己找上你。”
於蒼的眉頭不由得緊皺：“為什麼要我承受這些？”
“因為，我的力量，落在你的頭頂。”帝星語氣平靜，“這便說明，你是唯一的概率。”
“……”於蒼沉默。
“所以我問你，累嗎。”
“假如我說累呢。”
“你可以選擇死去，換我。”帝星道，“我會在你死後蘇醒，終結一切。”
於蒼的神色悄然變化。
“你現在不能蘇醒嗎？”
“我說過，我隻是死後的你。”
“為什麼？”
“星辰不該乾涉世間，但假如世人末路，我隻能選擇親臨——於蒼，時間已經不多，假如你感到勞累，感覺撐不住英雄必經的磨難，就換我。”
“……我拒絕。”
而帝星似乎也沒有意外。
“那就打敗我。”
“等等，我有一個問題。”於蒼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開口道，“按照你現在的看到我消耗的氣運，我已經損失了多少……摯愛了？”
“初識已儘。”帝星道，“但氣運會讓你獲得新的羈絆，以及新的磨難。”
“……好，我知道了。”
於蒼深吸了一口氣，臉上卻忽然露出了一抹笑意。
還好、還好，差點被唬到了。
什麼初識已儘，假如按照帝星說的，那麼任錚、成名燁等等自己最初認識的長輩應該都已經沒了才對，同齡人中的好友，乃至顧解霜，應該也逃不過。
但現在，他們還活著！這就說明帝星的感知絕對出現了偏差。
這意味著……要麼，帝星說的都是假話，要麼，就出現了新的變數！
於蒼知道這個變數是什麼。
詞條記錄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