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將心事付瑤琴(1 / 2)

此處危險[女尊] 艾浮亦 6765 字 5個月前

阿姐給了他一把琴,羌無愛不釋手地摸了好久。在這個時代,彈琴是風雅之事,是女人間流觴曲水時的點綴,是文人墨客才會的玩意兒。

羌無很幸運,他自幼彈琴,但他也說不上幸運,他已經很久很久,沒再摸過琴了。

“阿姐,你想聽什麼,我給你彈。”

是午後風熏,畫亭之上,少年眼睛亮亮的,急不可耐地獻寶。

女人抱劍看著不知其源的溪流,看著墨色的山,神思微動:“便彈一首《高山流水》吧。”

泠泠琴音自羌無指尖流出,婉轉動聽。一曲畢,女子似乎還未回神,羌無期待地看向對方,忍不住道:“高山流水謝知音,阿姐想聽這曲子,是在想念友人嗎?”

“阿無,你真不似尋常男子,你的琴彈得很好,”女子頓了頓,似是承認,“你這個人也很聰明。”

被阿姐誇了,羌無開心得臉色漲紅,像個紅蘋果。他一時忘形,又道:“阿姐的朋友,是叫婉君?”

甫一聽到這個名字,女子臉色沉了沉,羌無自知說錯了話,手指不慎碰到琴弦,崩出一聲雜音。

見他幾乎哆嗦起來,女子和緩了臉色,揉了揉他的頭發:“我沒有生氣。”

“真的嗎?”

“真的。”女子道,“婉君確實是我的朋友,這首《高山流水》就是她最擅長的曲子,你以後多彈吧。”

羌無從此總是練琴,彈《高山流水》,他也接很多很多的客,往往接客後,就抱著古琴徹夜徹夜地彈。

他用接客的錢買下了花樓,擁有了自己真正的家,他打造了一個暗室,邀請阿姐住進來。

原以為阿姐不會同意的,但是她可能沒有地方去,她同意了。

萬花叢中過的花樓老板,在暗室裡養了一個女人。這是羌無的第二個秘密。

“阿姐是西境人?西境是什麼樣的?”羌無喜歡跟阿姐聊天,他見阿姐的次數越來越多,每次打扮,裸.露的肌膚卻越來越少。

他聽女子描述西境連綿的群山,濃霧彌漫的瘴林,講西境的月亮就像西境男兒多情的眼睛。

羌無抿了抿唇,紅著耳朵問:“阿姐,西境的男子……漂亮嗎?”

女人露出一抹冷笑,抬手托住羌無的下巴,妖冶的指尖劃過他的臉:“他們像最豔麗的毒蛇,這世間男子都是一樣。”

我不一樣,羌無垂下眼睛。

“我討厭男人。”

女人說著,鬆開了托住羌無的手。

羌無怔怔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後來,阿姐隻叫他滿月的時候彈琴,就在花樓的最高處,圓月當空,琴聲能傳得很遠很遠。

阿姐總是很久都不回來,一開始是幾天,後來是幾個月,再後來是幾年。羌無想去找她,但阿姐說過,聽到《高山流水》她就會回來了。

流雲聚了又散,羌無仍日日彈琴,卻風華不再……

畫麵外,白煙塵和顧懸環瞪圓了眼睛。

“這……這不是花樓的爹爹嘛!”白煙塵嘖嘖搖頭,“真看不出來,他年輕時這麼純情。”顧懸環思索道:“看來,這起碼是二十年前的故事了,二十年前,莫非是第一次祭司遴選時發生的事?”

白煙塵道:“那女人應該就是墮妖,她吃了妖丹,久久不歸,八成是在尋找煉化之法,否則……”

妖丹沒那麼容易煉化。

羌無再次遇見阿姐,後者已然化為半人半蛛的形態,血腥四溢,她背對著羌無,正在吞吃一個被蛛網纏縛的少年。

她吸乾了人的精氣,覆滿蜘蛛茸毛的黑色皮膚如滾水般鼓動,最終化為無形,女子恢複了人的樣貌,代價是一個少年的生命。

“……阿姐?”羌無驚恐地捂著嘴巴,女子聽到聲音回頭,定定地瞧了他一會兒,忽然輕笑:“你老了。”

阿姐還是一如從前般年輕。

羌無流下淚來:“你是妖嗎?”

女人哈哈大笑:“我早就是妖了,早在二十三年前,她為了一個男人背叛我的時候起,我就是妖了!”

“她是婉君?”羌無敏銳道。

“婉君?是啊,婉君!”女人提到這個名字,神情變得愈發張狂,人麵上隱隱閃過八隻綠色的眼睛,她盯著羌無:“西境遴選祭司,我本是最有力的競爭者,她表麵向我道賀,卻在大選前夕害我受傷!讓我一身功為儘廢!”

“最後當選者,是她情人的妹妹!哈哈哈哈,可笑!真是可笑!”

“阿姐……”羌無聲音顫抖。

女人卻猝然貼近:“所以我吃了妖丹!”她的人形又不穩了,聲音嘶啞:“我親手殺了她們兩個賤人!我要殺光所有負我之人!我要他們死!”

“阿無,我還需要很多很多活人的精氣,你會幫我的吧?”

女人已經沒有了理智,也不複從前溫和的樣子,她不會再拉著他的手,不會再誇讚他的琴。

但他不會忘記自己被正眼相待的那一晚,唯一沒有把他當作男人的女人,是一個最恨男人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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