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1 / 2)

人間直恁芬芳 尤四姐 9215 字 6個月前

這消息誠如晴天霹靂,所有人都驚呆了。

半晌才聽允慈大哭起來,卿上陽慌忙問祗候:“不過找了十五日而已,還有希望,他們可會繼續尋找?”

祗候頷首,“說是會繼續找,但那地方毒瘴遍地,許多山坳不敢進入,隻是在外圍排查。反正小人離開的時候,尚沒有消息。”

南弦的腦子裡一片空白,顫巍巍道:“給我收拾東西,我要進蜀地。”

卿上陽忙拉住了她,好言勸慰著:“那裡人生地不熟,你去了又有什麼用?好在軍中還在派人搜尋,沒有消息,或者就是好消息。”

南弦急道:“萬一一直找不見,他們就停下不找了,那可怎麼辦?”忽然想起什麼來,喃喃道,“我要進宮,麵見聖上,求聖上加派人手搜山。”

她們全亂了,一個哭,一個忙著要進宮,卿上陽隻得儘力攔阻,“你要見陛下,什麼時候都可以,唯獨不能是今日。今日宮中慶賀元正首祚,要大宴群臣,你這時候去擾了陛下的雅興,非但沒有助益,反倒給自己招禍端。”

南弦呆站在那裡,一時慌亂沒有頭緒,喃喃道:“那我怎麼辦……怎麼辦……”

想起一家的坎坷,也忍不住哭出來。頭幾年阿娘沒了,後來阿翁又跟著走了,現在連識諳也不知所蹤,這個家說散便要散了。

祗候見狀道:“娘子先彆著急,小人即刻回稟太醫局,等到休沐完結,朝廷重開朝會,太醫局自然會將這件事如實上奏的。”說著又行一禮,從門上退了出去。

卿上陽招呼南弦與允慈先入廳堂,但一家人愁雲慘霧,怎一個悲字了得。

痛哭過一陣,還是得打起精神來,南弦強撐著站了起來,“我去找小馮翊王吧,看看他有什麼辦法。”

卿上陽聽了,立刻起身說陪她一起去,遂套了馬車趕往清溪。可惜神域並不在家,傖業說:“我們郎主三十日便去了長公主府過年,晚間不曾回來,向娘子要找他,直去東長乾吧。”

於是又驅車前往晉國大長公主府,到了那裡,府門守衛森嚴,南弦忌憚自己這樣直剌剌找上門,會引出不必要的誤會來,便讓卿上陽去求見,請門房向內傳話。

等了好一會兒,方見神域從門內出來,一副淡薄的樣貌,見了卿上陽,勉強浮起一個笑容,拱手道:“昨日多喝了幾杯,今日還頭暈著,便沒顧得上回去。卿校尉怎麼找到這裡來?可是有什麼要事嗎?”

話剛說完,便發現了停在遠處的馬車,臉上顏色頓時不好看了,“怎麼?南弦與你一道來的?”

卿上陽哪裡知道他那些心思,雖然這小馮翊王的厲害之處已經聽阿翁說起,但他的思維還停留在那日與他一起勇闖校事府時。不管這位王侯現在如何不可一世,至少他還是看重向家人的,便回禮拱了拱手道:“大王,可否借一步說話?”

神域的視線不曾離開那輛馬車,心裡很不痛快,腹誹他們大年初一便在一起。南弦心裡想些什麼,他已經猜不透了,難

道是忌憚他心思縝密,寧願便宜這腦袋空空的卿上陽嗎?就連來找他,也是兩個人結伴同行,可是在給他暗示,他已經沒有機會了?

強壓住心頭的不悅,他輕輕舒了口氣,舉步往馬車方向走去。誰知剛到車前,便見她掀起了門簾,紅紅的一雙眼望著她,驀地讓他心頭一驚。

“怎麼了?”他調轉視線望了望卿上陽,“出什麼事了?”

卿上陽也是愁腸百結,垮著臉道:“剛剛接到消息,說識諳在川蜀失蹤了。蜀軍搜尋了半個月無果,當地官員已經具奏疏,上報朝廷了。”

這是個讓人意外的消息,神域驚詫過後,心裡不免忐忑,向識諳是他授意黃冕安排入川蜀的,現在人失蹤了,那自己豈不是難辭其咎嗎。

南弦不知究竟,隻管焦急懇求:“還請大王替我想想辦法,找回我阿兄。家下父母相繼離世,若他再有個三長兩短,這家就不成個家了。我原想進宮求陛下的,但今日是元日,恐怕陛下也不會見我,我……我怎麼辦……”

她說著,那欲哭無淚的樣子讓人心疼。神域以前見她,她總是四平八穩,紋絲不亂,今日這樣求告無門,愈發加重了他的負罪感,忙道:“你彆急,我有個故交在益州做知州,我即刻寫信給他,讓他加派人手再搜尋,一定能找到的。”

卿上陽說對,“隻要有熟人監察,手下人就不敢含糊。再不濟,我回去找我阿翁想辦法,他也有舊部在川蜀任職,讓他托人尋找,無論如何會有一個答複的。”

現在能做的,無非是發動一切力量去尋找,才十五日而已,說不定識諳被困在哪裡走不脫,他那麼聰明的人,一定會想辦法活下來的。

可是深山密林,晝夜溫差大,又有毒蟲毒瘴……

南弦不敢再細想了,雙手捂住了臉,無聲地啜泣起來。

兩個男人站在車前看著她,安慰的話現在都是空話,說得再多也無濟於事。

神域轉頭對卿上陽道:“那個報信的人在哪裡,我要見一見他,人是哪裡走丟的,如何走丟的,都要盤問清楚。”

卿上陽頷首,“我命人把那祗候找回來,去你府上回話。”想了想又對南弦道,“我記得雲中軍有個蜀地通,川蜀一帶的山川河穀他都熟悉。我這就回去,讓我阿翁寫信將他召入蜀軍,跟隨生兵一同尋找。”

南弦道好,“那就勞煩大將軍了。”

卿上陽擺了擺手,一躍上了馬背,拔轉馬頭,飛快往巷口去了。

神域回身看了天色,躊躇道:“我一會兒還要入宮赴晚宴,暫且不能伴在你身邊,你先回去,等大宴一結束,我便去找你。”

南弦這時才慢慢冷靜下來,平穩了心緒道:“你且忙你的吧,現在鞭長莫及,著急也沒有用。”邊說邊疲乏地吩咐鵝兒,“咱們回去吧。”

一路渾渾噩噩到了家,進門就見允慈在簷下坐著。看到長姐回來,忙起身迎上去追問:“小馮翊王會幫咱們吧?”

南弦點了點頭,“上陽也回去求他阿翁了,說有個蜀

地通,對當地地形很是熟悉。”說著撫了撫允慈的手,溫聲寬慰著,“阿兄不會有事的,他認得那麼多的草藥,哪種能果腹,哪種能治病,他都知道。反正……隻要沒找見……就說明他還活著。”

“屍首”這個字眼,終究是不忍說出口,她現在隻盼最壞的事不要發生,那麼就還有希望,他有朝一日還會回家。

允慈是小姑娘,除了哭,沒有一點辦法,隻管催促著:“阿姐,見不到聖上,可能去見皇後啊?求皇後殿下也是一樣的。”

南弦先前亂了方寸,才吵著要進宮麵聖,如今定下神想了想,不管是聖上還是皇後,根本都行不通。

“大節下的,我是女醫,民間尚且避諱元日見我,更何況陛下和皇後殿下。”

醫者在元日這天處境很尷尬,平時是救命稻草,但在新年伊始卻是瘟神,能不見則不見。她之所以敢去麻煩神域,那也是仗著舊日的情義,如果沒有以前那些淵源,她也該避諱才是。

反正能想的辦法都想了,姐妹兩個呆呆坐在廳堂裡,不知接下來該何去何從。

人在悲痛時,總要找見一個怨怪的對象發泄,仿佛這樣才能減輕痛苦。允慈憤憤不平,“為什麼阿兄剛從南地回來,就讓他進川蜀?派彆人去不行嗎,為什麼總是他?做皇帝的人,從來不將人命當回事,除了神家的人,彆人就都是螻蟻!”

南弦聽她抱怨,這回沒有阻止她,因為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識諳都升任直院了,還要派他去治疫,難道太醫局就沒有像樣的醫官了嗎?

然而現在事情已經發生了,再怨天尤人也無濟於事。她隻有眼巴巴盼著天黑,盼著宮中大宴結束,依稀祈求著神域能帶回什麼消息,說不定他提前向聖上回稟了,那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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