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1 / 2)

人間直恁芬芳 尤四姐 9913 字 6個月前

太陽落山了,天一點點暗下來,所以一切無可挽回了,對嗎?

一個未出閣的女郎,忽然失去了蹤跡,再出現在人前時,會招來什麼樣的議論呢……

南弦並不是個過於注重名聲的人,若是太鑽牛角尖,當初謠傳她是小馮翊王外室時,就該到處辟謠才是。可那次的情況,與這次不同,上次等同天災,這回卻是實打實的人禍。她氣惱,但又無濟於事,看著他臉上篤定的神情,頭一回覺得恃弱逞凶,有多可惡。

“今夜過去,話就說不清了,你要的就是這個吧?”她咬牙問,“你打算什麼時候放我回去?總不能一直把我困在這裡吧!”

這個問題,他似乎並未仔細考慮過,反倒來問她:“你還打算回去嗎?回去做什麼?接受向識諳的盤問嗎?”

南弦簡直覺得和他話不投機半句多,“難道你想把我圈禁起來不成?我每隔五日便要進宮應診,你不知道嗎?”

可他不以為意,“人都不見了,還應什麼診。你再回去,恐怕陛下也不敢讓你治病了,倒不如安心留下,等再過兩日我去向陛下負荊請罪,然後上向宅提親,正式迎娶你。”

南弦那雙滿含怒氣的眼睛直直盯著他,要將他盯出兩個窟窿來似的。

他知道她的憤怒,雖然心虛,但仍強裝鎮定,起身負手道:“怎麼,你忘了我們曾經的約定了?進宮應診本就準備放棄的,咱們可以打著馮翊王妃的名號開患坊,不會荒廢了你的醫術,這樣有什麼不好?你的學識,本應用在救治更多百姓上,不應囿於內廷,淪為帝後的犬馬,不是嗎?”

說得真是漂亮,他果真心念堅定,想好的事,便心無旁騖地實行。反觀自己,早就已經放棄這個念頭了,卻沒想到他會以這種辦法強勢扭轉。

如果這事放在以前,她大概會欣然接受吧,但今時不同往日了,自己應下了婚事,被他用這種方法阻止,實在對不起識諳。

她還是想回到查下巷,就算晚一些到家,好歹也有個交代。遂好言道:“這些容後再商議,你且讓我回家,至少不要把事情鬨大。”

神域並不癡傻,笑道:“向識諳定不會介意你走失半日,但要是兩日、三日,那就不好說了。男人的野心很大,心眼很小,他對你的喜歡,不足以支撐起你幾日的下落不明,你信麼?”

她抿緊了唇,心裡卻在大罵。自己以前大約是瞎了眼,才會對他因憐生愛,現在看看,他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野獸,還有什麼可令她不舍的。

但你要與他來硬的,他定會有更硬的手段回擊,她隱忍良久,隻好先平了怒氣,調轉話風道:“我到現在連午飯都沒吃,肚子餓了。你這樣愛我、重視我,竟然連這個都沒想到嗎?”

這話令他一怔,慌忙說對,“我怎麼給忘了。”

南弦哼笑了聲,“還給我用了麻沸散……你是拿我當強盜,隻求把人劫回來,死活不論是嗎?”

他落了她的口舌,有些不安,“麻沸散的量控製得當,不

會對你的身體有任何損害。你為何覺得我會傷害你,在你眼中,我如此不堪嗎?”()

她偏過頭,沒有說話。他看了她良久,最後無奈地歎了口氣,轉身到門前傳話,讓人送暮食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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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門扉開合的瞬間,南弦看出來了,這是在清溪王府裡。他果真有恃無恐,劫了人完全沒想藏匿,是不怕有人敢抄他的王府找人,也或者他正盼著識諳登門,索性開誠布公地談一談吧。

早就預備好的酒菜,被魚貫送了進來,呈到她麵前的,還有一雙帛製的靸鞋。

南弦看著這鞋,真是又氣又惱,他是個縝密的人,換了這種鞋,就不怕她跑出去了嗎?

他那廂倒很稱意,舒展著眉目引她入座,抬手替她斟酒布菜,一麵道:“上回與你單獨對飲,還是我弱冠那日的事。前陣子你因向識諳失蹤,氣我惱我到今日,我這顆心,不知被揉碎了多少次……可是一見到你,無端又痊愈了,你說奇怪不奇怪。”

南弦垂眼盯著酒,他這樣娓娓說著,自己心頭也默默牽痛了下。這段感情,若是他的一廂情願有多好,自己就不用痛苦糾結了。可惜她不夠堅定,沉迷於他的諸多手段無法自拔,到最後莫名與他糾纏不清,一步步走到今日。

這顆心……揉碎後又重組的不單隻有他,自己何嘗不是。愁腸百結,事事不遂心意,回想起前陣子的強顏歡笑,竟有些可憐自己。可她又恨他,是他攪亂一池春水,又往裡頭砸石塊,成也在他的心計,敗也在他的心計。如果不是他促成識諳去川蜀,自己不會與他反目,九死一生後的識諳也不至於忽然改變心意,要與她遵父母之命。

偏過頭朝外望了眼,天已經黑透了,屋子內外都點上了燈,心裡裝著事,難免食不知味。

他哪能看不出她的心思,她還在盤算著,怎麼才能趕在今夜回到向宅吧!無所謂,她隻管去想吧,反正說破天也走不出去。好不容易爭取來的獨處,做什麼要浪費呢,他往她盞裡注酒,複又朝她舉了舉杯,“我敬你。”

南弦心煩意亂,想發作,又擔心惹急了他,後麵不好施為,隻得舉杯隨意喝了一口。

他卻含著笑,好整以暇問她:“你在想什麼?既來之則安之,外麵的事你不要擔心,一切交給我處置就是了。”

交給他處置?最後弄個魚死網破嗎?

南弦忍了又忍才道:“神域,你我活在世上,總會有許多掣肘,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任性而為……”

可他卻打斷了她的話,“若是有回旋的餘地,為什麼不能讓自己活得高興些?人生在世,就是為了不斷屈就,不斷違背自己的心意嗎?我知道你字字句句都向著你那位阿兄,但你還記得嗎,早前是他拒絕了你。你一直盼著他從南地回來,回來後完婚,過上相夫教子的日子,誰知他根本不體諒你的處境,隻肯與你做兄妹,以至向家人抓住機會就將你掃地出門,這不是他造的孽嗎?如今他在川蜀曆了劫,才又想起你,要與你遵什麼父母之命……”他的笑意滿含譏誚,“原來父母之命重不重要,全憑他

() 的喜好,不需要時可以違背,需要時便是束縛你的利器。你向南弦分明是建康城中最有名的女醫,是陛下親封的太醫院直院,如何成了他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工具……你甘心嗎?”

他善於撕開偽裝,屠戮人心,這番話其實戳中了南弦的痛點,曾經有那麼一瞬,她也很厭惡識諳的反複無常,也為自己抱不平。但是怎麼辦,她與識諳從小一起長大,她又欠著阿翁和阿娘的恩情。在她對婚姻無可無不可的時候,識諳說要成婚,她便妥協了,應下了。

人無信而不立,既然答應了,就得說話算話。

他的妖言惑眾,被她努力從腦子裡擠了出去。她閉了閉眼,低頭道:“我們相處的點滴,你哪裡知道。”

他窒住了,是啊,自己和她相識不過短短兩年,向識諳與她卻是一起長大,若論交情,自己自然是不如向識諳。但那又如何,親情是細水長流,愛情自有它的絢麗和激蕩,那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情感,又豈能混為一談。

她胃口不好,終於放下了筷子,站起身道:“我累了,要休息,你出去吧。”

他抬掌拍了拍,門外的婢女進來伺候漱口,悄然將一切都收拾乾淨,又悄然退出去。然後熱水送進來了,換洗衣裳也送進來了,他站在一旁,笑著問:“阿姐,可要我伺候你沐浴?”

南弦臉上一紅,心裡大罵他不正經,他看出來了,坦然道:“禮尚往來麼,當初我的藥浴是你讓人準備的,我沐浴中途你也一直在場,我都記得。”

南弦氣道:“那能一樣嗎,你那時要死要活,我現在好好的,用不著你幫忙。”

他半帶失望,垂袖讓了一步,“那我在門前等著你。”

南弦道:“我不要你等著,你出去就是了。”

他說不行,“難道你是想把我支開,再想辦法逃走嗎?”

一語中的,弄得人不好發揮了。南弦支吾了下,說沒有,“你為什麼總是對人諸多防備,就這麼信不過我嗎?”

他並不否認,隻是挑眉看著她。

她氣餒,煩躁道:“算了,不洗了,你出去吧,我要睡了。”

可惜這個借口攆不走他,他說:“你隻管睡,我在這裡陪著你。”

她是不能接受的,高聲道:“你這麼看著我,叫我怎麼睡?”

他卻無辜地反駁:“先前你睡了兩個時辰,我也一直在這裡。”

南弦覺得這人實在太會混淆視聽了,中了麻沸散也是他乾的好事,居然還拿這個來類比。

正當她心煩,不想他忽然拋出了一句話,威力之大,讓她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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